“胡说八道。”谢湛似怒非怒,眼眸里流转着动人的神色,道:“你这双手可金贵的很,黑市悬赏一万两,现在用来给我端茶倒水,实在大材小用。”
他眉眼微挑,却是看到他手上的一片烫出的淡红,把那一点点的心疼隐藏在锋利纤薄的话语后。
“那小王爷疼疼我。”将夜也笑了,伸手抚弄了一下他柔软的鬓发,这双用于杀人的手,修长好看,这些日子却在帮他煎药。
谢湛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眼看他,然后似笑非笑道:“要本王怎么疼你?”他对着伤处吹了吹,垂下眼睫道:“这样?”
灯下看美人,一笑一怒都是风情。
将夜被这柔柔的吐息撩的浑身紧绷,呼吸浊重了几分,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你在报复我。”
他听到谢湛熟稔的谈起他人,难免占有欲发作,冷着脸不肯讲话。
结果谢湛也莫名其妙和他怄气了一路,谁也不搭理谁,倒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了。
谢湛淡淡地道:“这是本王疼你,受着。”然后握了他的手,沉吟一下,最终还是解释道:“林放常年驻守朝日城,我在端王府,乃是多年挚友,思及过去难免感慨了些。”
“可我不高兴。”将夜眯起眼,握着他的手腕,道:“……挚友?不许提这个词。”
“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谢湛笑了,仿佛抓到了他什么弱点一般,上上下下地道:“这么幼稚?”
将夜不做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然后拢好。
“影三看着药,现在差不多好了。”他走向门口,背影笔直凌厉,仿佛出鞘的刀。
谢湛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自己手心里的触感,那张清傲矜贵的面容上,竟是带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他生气了。谢湛想,他因为我提起林牧之的口吻亲昵了点,就气了一路。
当真是……十分有趣。
夜风起了。
谢湛在灯下看着一卷风物手札,慢慢地等着将夜端药过来,却听到屋外有些微的响动。
他一合手中札记,侧眼看向窗口,纸窗外隐隐有呜咽风声,仿佛鬼哭。
风摇影动,格外诡谲。
他心下一沉,知道大抵是有事情发生了。
谢湛支起身子,披上衣服下榻。他的腿脚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可以走动,只是御医说要静养,他也乐得给外界一个端王身体柔弱的形象。
他还未走到门口,就见门霍然打开,夜风灌入堂内,吹的烛光摇晃,影影绰绰。
将夜左手端着冒着微微热气的药,放在桌上,道:“熬好了,放凉了喝。”
“发生什么了?”谢湛看向他的眼睛,问道。
将夜听了听风声,那张总是对着他温柔至极的脸孔,此时笼上了些许冷峻肃杀的神色。
这表情极度陌生,连银灰色的眼眸也带着几分深海一般的幽暗,仿佛下一刻便能抽刀杀人。
谢湛察言观色,有了几分确定,却也不揭破。
只听将夜道:“无事,你安心睡。”
然后将夜在他面前关上门,合着烛光,他的身影在门扉上映出,修长挺拔,却凛冽至极。
他从腰间抽出了刀。
隔着门扉,也能感觉到,那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谢湛知他不肯让自己精神紧绷,也知以他的身手,定能妥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