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大夫在十里八村外,她要翻过两座大山,走上一天,才能请回来。
纳兰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叹气,“我休息一会儿便好。药呢?端过来吧,不喝该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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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码着码着歪头睡着了,抱歉。
最近不知道咋回事,老是犯困,一坐上床脑子只有两个字:睡觉。
第90章 三生(六)
春意寒冷,天色多变,明明晨出还有几分柔和的日光,傍晚便忽然起风,吹得纸糊的窗户吱呀作响。
这窗也该修一修了。
深夜,纳兰倚着床头。窗外的冷风几乎要破窗而入,他心里微微一叹。
窗外夜色浓重,只依稀看见婆娑的枝影,微弱的烛光映在门窗上,将息未息。
“摇光,你睡了没有?”
帘帐外是阿茶的声音,她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里面的纳兰。
阿茶是个孤女,除了一个舅舅,六亲死绝。除了这间瓦屋外,一无所有。
两人睡在一间屋子,阿茶用块木板搭了张床,她做惯了农活,睡起来并不觉得冷硬。
两张床中间垂了块藏青色的布,麻布缝缝补补,东一块西一块,勉强能遮住光。
纳兰偏头,也不掀开帘帐,长睫微颤,“怎么了?可是外面雨声太大,睡不着?”
春季多连绵细雨,往往交织着针刺般的冷意,冷得人骨子发疼。纳兰是不怕冷的,他血脉里的冰夷血统不允许他怕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许是这里没有灵力的缘故,他竟慢慢地觉得手脚发凉。
阿茶抱着暖和的被褥卷缩在床角,正想摇头,忽听“咔嚓”一声,一道冷光自窗外闪过。
惊雷划破雨夜,在雨中炸响。
她捂紧耳朵,幼年时的阴影袭来,声音不禁发抖,“雨又大了,你头还痛不痛?我去给你煎药好不好?”
许是那日在桃树下淋了太久的雨,纳兰才感染了风寒。
“我已大好,无须再用药。”纳兰静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怕雷?”
凡人地界,同阿茶这般岁数的女孩子,大抵都怕雷。
阿茶本来是不怕的,但她幼年时有一段经历实在是悲惨,后来便怕了。
父母双亡后,哥嫂紧跟而去,五六年里,六亲死绝。身前身后,空余一间瓦屋,两袖清风。
那个时候村子贫穷的不得了,也没什么晒草药拿去卖的意识,阿茶的亲人死全了,连副棺材都没有,草草的裹了草席,就扔进了挖好的土坑里。
送葬的只有她一个人。
阿茶哭的很厉害,趴在土坑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村长不忍心,劝她,“阿茶啊,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阿茶不肯走,村长劝了几回,见她不听,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后半夜大暴雨,连道路都看不清了,雨珠砸到身上,她心底慌,哭得更大声了。
远远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村长和村子的叔婶。阿茶抹掉眼泪,想起身回应,雷电从夜空中划过,落到她面前,把一大片山林都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