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欣赏足了朱说的惊讶表情,骄傲道:“怎样?待他哪日功成名就,回家乡汾州时,家中父老单见他这高大模样,都肯定不会认为我曾亏待他了。”
朱说:“……”
尽管这念头和比喻都不太恰当,但陆兄这会儿的神情,就跟亲手养出一头壮实小牛犊、倍感欣慰的农人一般无二。
不等朱说回答,狄青便蹙了蹙眉,没忍住回道:“公祖待我恩重如山,纵无这……也绝不会有人如此去想的。”
陆辞见他神色认真,略一回想方才所言,恳切道:“方才那话确实不妥,属我之过。”
听公祖认真致歉,这下便是狄青浑身不自在了。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当如何作答时,朱说已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善解人意地解了围:“不怕让陆兄笑话,我已满腹饥肠,只等在要令陆兄破费的那场小宴上大快朵颐了。”
“朱弟这话错了。”陆辞笑道:“这场公宴,是为招待赴任官吏,自有公使钱在,何须我自掏腰包?”
他素不喜令公私账混淆,尤其所涉数额日益庞大,更当做账精细,竭力避嫌。
他与友人心意颇通,自然不会在这事务庞杂的节骨眼上去饮酒作乐,不过要例行公事之余,顺道谈谈公务罢了。
既是用公使钱召开的接待宴,那受邀赴宴的,自然就还有张亢了。
而张亢在城里城外由人领着转悠了一圈,天色黑透了,才猛然想起还有接风宴一事,遂匆匆忙忙赶来。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陆节度使显然不喜讲究排场,受邀的官员中,除了滕通判外,便只有军营中的几位将官了。
人越少越好,免了他初来乍到,就要虚与委蛇。
要能寻着机会,同陆节度说说话就好了。
然而张亢的这口气还没松上多久,从身边的对话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某一点的他,就再度感到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