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人要反对陆辞担任监试官,那是不是认为,几十年才得一位的三元及第,又是清贵的馆阁出身,还曾为太子殿下讲经的人,却连在解试中一试举子的资格,都不具备了?
陆辞自然也能想象出,反对者会被这套说辞给结结实实地噎住的表情。
他干脆直接换了个理由:“臣入仕不过两年许,一资且未满,资历德望具不足,恐难当此任。”
赵祯听了这话,当即笑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这位小夫子,眼底仿佛流露出‘就知你要这般自谦’的宠溺来。
就在陆辞以为自己眼花了的下一瞬,从从容容道:“陆左谕德任讲的时日虽不算长,所言故事,却是不少。其中最不乏的,就是吏部磨勘时,太重资历而轻实绩,才养出无数尸位素餐、只求无过的官吏来。我若不能从中汲取教训,仍一昧看重资历而不见实才,岂不是白听了这么久的课?”
陆辞:“……”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还有被这身份尊贵,却一向乖巧认真的小太子学生,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一天。
但这也难怪——他是被赵祯的神来一笔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从他身上将‘谋定后动’学了个十成十的赵祯,却是在开口之前,就做好了十成准备的。
对着赵祯那双充满期许的亮晶晶的眼睛,陆辞无奈地说出了最后一个理由:“臣曾迫于生计,两年前编有《策论细解》三册,若担任贡举相关职务,怕是有违避嫌之制。”
赵祯对《策论细解》的存在,还真一无所知。
初闻此事,他不禁有些惊讶,再问道:“真有此事?”
陆辞认为小太子终于要放弃这一突发奇想了,点了点头,正要暗松口气,就听小太子兴高采烈道:“如此甚好。若陆左谕德所编之书当真有用,那今回贡举,诗赋且不论,单策论方面,定要出现更多佳作了。”
又安抚陆辞道:“陆左谕德不必多虑。阅卷者不止你一人,且有誊录,糊名制……”
陆辞听着听着,慢慢地变得面无表情。
他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这温柔贴心的好学生,分明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将他送到近乎与世隔绝的贡院中,一锁个把月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