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忽地意识到不该妄言父过,便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天书’二字含混过去,“这般颠倒是非,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德不配位了。”
陆辞却险些被赵祯这义愤填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可爱模样给逗乐了。
在对气鼓鼓的小太子好一番安抚后,陆辞便道:“王随此举固然不妥,但也不能全怪在他个人品行不端上。”
赵祯深吸口气,勉强恢复了平心静气的模样:“那是何故?”
陆辞踌躇片刻后,还是轻声说了:“请问太子殿下,献‘新天书’的朱能,现处境如何?”
尽管修建新宫观来供奉天书的工程,因官家的突然病倒而暂时搁浅,但为了将自己撒下的大谎维持下去,而不至于一道穿帮,成为天大笑话,赵恒哪怕明知此中恐怕有着猫腻,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让人将新降下的所谓天书,供奉在原天书的偏殿里头。
赵祯素来聪慧,立马就明了了陆辞的言下之意,顿时沉默了。
王随也好,朱能也罢,不外乎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这八个字。
无数人十年寒窗苦读,所求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加官进爵,光宗耀祖,治理天下。
哪怕是已贵为首辅、过去屡建奇功的寇准,心里也还是深深恋权的。
现有人能凭伪造‘天书’,就生生越过辛辛苦苦熬资历的所有人,走出一条叫人眼热的捷径,又如何不会惹人争先恐后的仿效?
陆辞点到为止,只微微笑道:“有殿下明鉴,实是臣的福祉。”
赵祯这才从凝重的心绪中回神,摇了摇头,却也无心再在这一话题上纠结了,而是想起了唤陆辞前来的一桩正事:“这几个月来,陆左谕德实在辛苦。”
陆辞眸光微亮。
他听这善解人意的小太子的语气,是要给他放个长假的意思了。
即使他有了些许‘身在其位谋其政’的觉悟,也愿意为百姓办些实事,但骨子里还是懒的。这几个月的奔波劳苦下来,也的确疲惫得很了。
若能顺势歇上一歇,他是不打算推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