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仓和义仓皆隶属中央,每年都有从京师派出官吏,去各地进行点检,确保仓储的丰盈。
陆辞颔首:“殿下所言不差。勾结或有,但应是少数,他们得以瞒天过海,所凭的,大多是障眼法了。”
赵祯若有所思,陆辞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举了个例子:“以去岁事发的陈州为例。陈州长官修建两仓时,有意将二者相隔颇远,一仓丰而另一仓空。官吏点检,往往只择其中一仓检之。遇时只消择所检仓之牌挂上,即可互相遮瞒。”
赵祯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皱紧眉头道:“如此耍弄手段,灾年来时,岂不狼狈万分,何来能力救助?!”
陆辞点了点头:“今夏闹蝗时,究竟是何处仓廪所备无粮,便是一目了然。”
万幸蝗灾被数万鸭兵隔绝在了黄河天险的一侧,未能蔓延至南边的肥地,加上之前也有些地方官做出防患,是以负面影响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说到这,陆辞让小太子稍微消化了一下残酷的事实,才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殿下认为,备荒无力的缘由,究竟会是什么?”
赵祯抿了抿唇,闷闷道:“定是备荒钱米,都叫一些个贪官污吏侵吞了去。”
陆辞笑道:“此不过是缘由之一。”
赵祯疑惑地看向陆辞。
陆辞慢条斯理道:“诸道刺史县令,职本在养民,应劝导百姓丰年时节俭,积极预备灾患。然朝廷虽有诏令,却难被地方官吏贯彻,致使‘丰稔之年,粒米狼戾,公家既不肯收籴,私家多不敢积蓄,所收之谷随意糜散’的情况频繁出现。”
赵祯忍不住追问:“他们为何如此胆大,枉顾朝廷诏令,具都敷衍了事?”
陆辞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祯一眼:“殿下可知,地方任官,多是一年一考,三年一任?”
对这,赵祯自是有所耳闻的,不禁点了点头。
陆辞淡淡一笑:“那殿下定然没听过,还有‘一年立威信、一年收人情、一年为去计’一说。”
赵祯登时就愣住了。
陆辞简单解释道:“因更迭频繁,任期短暂,有志事功者方欲整革宿弊,便已迁他司,何谈大有作为?任命官吏时,多遵循地区回避之法,如此虽可避免地方势力根深蒂固,却也致使多数官吏因不熟悉风土人情,而难以治理,不得不依靠胥吏,何来察民疾苦的闲暇?更替官吏时,皆需迎送,如此又是一笔莫大的财政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