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的手被齐佑天捏了一下,他抬头一望,齐佑天的眼睛亮得璀璨,唯独面色还是有些发白。
余浩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又谦让道:“两位不必客气啊,该吃菜就吃菜。好比这道菜,就是刚才那只海兽的须子。它活了两千多年,肉质细嫩入口即化,算是平时绝对吃不到的好东西。”
白羽望了那盘菜一眼,被切成四方小块的章鱼须子码在盘子里,浓油赤酱浇于其上,火候也刚好,的确看上去挺好吃。
“道友刀工厉害。”余浩邈冲齐佑天比了个大拇指,“我养这只海兽养了两百多年吧,平日里看着它也有点犯馋,是道友替我料理了它,好!”
余浩邈夸赞人的手段既肉麻又不要脸,白羽都替那只章鱼觉得可怜。有这么个时刻惦记着要吃它的主人,估计章鱼的日子挺不好过。
兴许齐佑天也是看不惯这一点,他直接起身,“余道友,告辞。”
“好,我不留二位了。”余浩邈拿着筷子浮皮潦草地挥挥手,继续吃那只千年章鱼,“我们明日再见。”
白羽跟了上去,左看右看,齐佑天还是那张冰块脸,没看出什么不高兴的迹象。
谁知没走几步,齐佑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自己扶着墙站住了。
哦,这人还晕船来着。真是难为他先前装模作样,在余浩邈面前糊弄了这么久。
白羽更想笑了,他不去搀齐佑天,反而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就是看热闹。
先前在下界的时候,这小剑修也是这么欺负自己的。现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也到了遭劫的时候。
齐佑天闭着眼睛脸色不好,即便走不动也不肯开口,似一株迎风而立兀自不弯的松树。
“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白羽笑盈盈地说。
“我求你。”齐佑天眼睛都不眨,对这种套路太熟悉了。
白羽叉着手兀自不动,特意用眼神斜睨他,“说你错了,不该轻薄我。”
“道侣之间亲热一番,不叫轻薄。”齐佑天特意纠正。
他还没说完话,船舱又是一阵晃动,兴许是碰上了什么大浪吧。也对,阵法已经坏了八成,要修复也得花时间。
齐佑天脸色更糟了。他真快站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什么破船,不如一剑砍了!”
这话不是吓唬人,白羽从齐佑天身上察觉到一种森然欲怒的气魄,是挥剑就砍不问分毫的蛮横。
先前齐佑天坚持由他来砍妖兽,估计为了泄愤,因为那玩意搅了他的好梦?好大脾气,也挺可怕。
白羽猛然吓了一跳,赶忙去搀齐佑天,又小声劝慰道:“船上这么多人呢,别牵连别人啊。再说这艘船没了,咱们也赔不起。”
咱们两个字安抚了齐佑天的心绪,他任由白羽扶住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往楼上走,索性把大半重量都压在白羽身上。
“啧,你还挺沉。”白羽抱怨道,“你吃什么长大的,那时候还是挺矮的一个,现在比我都高了半头。”
冷不防齐佑天来了一句,“以心魔愧疚为食,辅以对你的思念,百年如一日。”
一句话让白羽偃旗息鼓,他一声不吭扶着齐佑天进了房,把人安顿在床上之后才晃晃脖子。
齐佑天躺在床上,眼睛也是亮得惊人。即便晕船,他开口询问的时候还带了股凛然气魄,“你没告诉我,衍州有紫胤帝尊的洞府。”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啊,紫胤帝尊的事情我不清楚。”白羽摊了摊手,“下界十日,上界才一日。紫胤帝尊来去匆匆,我没机会问他什么。”
就连清朗上尊和紫胤帝尊的关系,也是由余浩邈这个外人告诉他的,白羽觉得他从来没看透过紫胤帝尊。
有时候他免不得想,紫胤帝尊那么厉害,当着会栽在清朗上尊手上?就算是他们是师兄弟,对彼此太过了解,也不至于如此吧?万一紫胤帝尊还活着……
念头刚一升起就被白羽掐灭了,万一紫胤帝尊还活着,清朗上尊绝不可能成为融天纳地鼎的主人。
就趁白羽琢磨的功夫,齐佑天睡着了。他睡觉的模样分外规矩,正面躺着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被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