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止是说话,若非谢淳盯着,他连吃饭都想省了,自然也懒得见人。

床上躺了这么久除了谢淳他只见了谢沣,青鸾如今贴身照顾他,直接做主放了白修远进来,只是同宣和说了一声:“小白大人来了。”

宣和点点头。

白修远见了宣和便轻轻叹了口气,哀而不伤,谈何容易。

父母过世,他也曾经历过,不是旁人一句节哀就能过去的。

他也不说什么宽慰的话了,只说些王府的事,王府已经修好了,百里汇胆子越来越大了,常去看安安和白棋,安安已经会从他手中接竹子,白棋也不躲着他了。

宣和反思,我这宠物养得够不经心了,只是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白修远自顾自地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告辞。

这之后百里汇,钱毅、宋钱,鲍康等人都被召进宫来见了他一面,最后连苏婉清都来了。

她是唯一一个说起贵妃的人,没错,她说的是贵妃不是太后。

苏婉清在京中名声不小,但比起慕贵妃实在是不值一提。

到如今众人提起大雍第一美人想起的都是慕贵妃,不是皇后,不是太后,是贵妃,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慕家长女慕惜娘。

“那般风华,大雍前后三百载,无出其右者。”

苏婉清眼中有倾慕,她是见过贵妃娘娘的。

宣和知道她的意思,贵妃合该是一身的风华,太后二字,于她有些违和。

她的前半身享尽了荣耀,这深宫,缺了最重要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她是太后,却从未自称哀家。

宣和闭了闭眼,太医说她是在睡梦中离去的,平日里健健康康,说是急症都有些牵强,那日正是先帝忌日,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传到如今便成了她在梦中随先帝而去。

倒也不算错,她是自己走的。

大约是同为女人,苏婉清言语间对贵妃满是向往,反倒叫宣和觉得这是她为自己选的最好的归宿。

他又何尝不知,这一年本就是为了他留下的,若非有他,去岁便该随先帝去了,知道却不意味着能释怀。

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先帝走时他觉得假,过去一年他回想起来还有些恍惚,仿佛昨日才同他一起用过饭,抢着喝贵妃煮的鱼汤。

如今一回首都已成了空。

贵妃走了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他没有娘了。

父亲和母亲是不同的,说不上谁的离去叫他更悲恸,前者如梦似幻,叫他心中缺了一角,后者痛彻心扉,叫他心底裂了一块。

苏婉清走后谢淳来喂他用药,平日里宣和都不声不响,谢淳喂一勺他就喝一勺,这药不苦,也算不上好喝,他却从没想着要一口气喝完。

今日却偏开了头。

谢淳放下碗勺,并不迫他,原就是滋补的药,用不用也没太大妨碍。

“谢淳。”

过去半月有余,宣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嗓音有些沙哑,宣和都觉得自己声音有些陌生。

他抬手摸了摸喉结,怔了怔。

谢淳并不意外他能说话,太医说宣和的症状有些像失魂。他知道阿和不是那样脆弱的人,他能控制自己,只是难受了,不愿说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