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自然听得出未尽之意,若真有万一,说不得哪一日就是最后一面。
“嗯。”
贵妃送他到门口,宣和虚虚抱了抱她:“外边冷,回去吧。”
贵妃就站在原地目送他,到见不着人了才转身回房。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秋兰替她解了发髻,轻轻揉按放松。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若……有什么不测,咱们的人会在城外接应小殿下。”
几路人马去的方向皆不同,如今他们也不知道宣和会上哪一辆车。
秋兰想起今日在养心殿外听到的话,轻声道:“殿下当真是长大了。”
贵妃仍旧说:“还是个孩子。”
她妹妹的孩子,也是她和陛下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断在这。
这厢贵妃为宣和安排后路,却说宣和回府之后也吩咐林安做些准备,若有万一,去慕家接了未满十五的男女悄悄离京。
没了他和贵妃,慕家多半是保不住的,但事发不会太快,来得及带几个孩子离开。
慕家受着贵妃带来的滔天富贵自然也要担些责,至于孩子,还没到担责的时候。
他在京中生意铺开不小,这些明面上的生意都不能动,索性他也不准备立刻走。
现在情况和原书不一样,老二没有逼宫的条件,老三也还在,只要他们兄弟几个没有统一战线,他就有空可钻。
最不济,还有主角谢淳,他送的信也该到了吧?
谢淳确实收到信了。
宣和在信中先是叙了许久的旧,说前日梦见七哥,醒来惊觉许久不见,最后才说七哥在凉州呆了近七年,近期朝中有人上书要你回来,我也会和陛下说这事。
他絮絮叨叨许久,语气中透着些自然而然的熟稔,又不失分寸。
他倒是没有提陛下的情况,但是联系到京中传来的消息……谢淳捏着信纸半晌无言,他来凉州六年,从未收到过宣和的信,如今却给他写信,看来处境着实不妙。
谢淳想起记忆中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那个软软的喊七哥的孩子摇头失笑。
他并不在意宣和的小算计,阿和自小便是如此,知道怎么讨人喜欢,让人满足自己的要求。何况宣和在京中有皇帝和贵妃宠着,所有人都捧着他,想不起来在边境的七哥,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年宣和于他更像是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将人放在心上,倒也没有要求宣和同样看重他,如今这人忽然给了他一些回应,这感觉着实有些奇妙。
确实也该回去了。
京城
柳院使小心翼翼地喂昏迷中的皇帝喝下一碗药,今日这药,川乌的剂量已然有些危险了,即便已经适应了两天,也没人能保证今天不出意外。
柳院使技巧超高,喂一个昏迷中的人吃药,竟也没有漏掉多少。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龙榻上的人忽而有了些反应,屋内众人皆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方公公脸上透出些喜色来。
然而几息之后皇帝开始口吐白沫,太医院众人瞬间面无血色,裘老却说可以开始施针了。
“劳烦柳院使照看陛下。”
不需要多说他们都懂,口吐秽物容易窒息。
裘老一针一针扎下去,皇帝渐渐有了细微的动作,柳院使有些激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裘老依旧稳稳地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