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算是第一次见秦元山这个祖父,这一看,就摇摇头。
抄家流放,对秦家的打击极大,对这个好不容易熬到三品大员的老人打击更大,双目无神,官禄宫晦暗无光,这是与官场无缘了啊。
再看他的气息,面色微微泛青,说话时,肺传啰音,怕是肺水积滞不畅。
秦元山的精气神并不算好,可比起死在流放路上,他又要幸运得多,起码安稳地走到这里了。
“祖父,长姐她为何要到道观修行呢?”秦明彦坐下来开口问。
秦元山一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是好奇。”
秦元山道:“你长姐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而在她五岁那年,她如今的师父出现在我们秦家,言明她命格奇诡,若不离家,恐会早夭,故而早早就把她记在你母亲名下,以你母亲的清贵给她压一压。而那道长告知我,我们秦家十年后会有一劫,只有你长姐入道,才会解我们家命劫,否则秦家必然覆灭。出于私心,祖父才把她送回老宅,跟那赤元道长入了道。”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那老道倒没说假,我们秦家果真遭了大劫,幸而流放的只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家中女眷还能归老家,否则,女眷们跟着流放,又是何等光景?”
他们作为男子尚且受不住这流放路的艰辛,女眷又如何受得,更不说,那流放路上的女子,稍微有姿色的,都会遭解差调戏,他们都看在眼里,无不庆幸。
秦明彦听了这缘故,道:“可是她那会儿才五岁,就已离家,未免太残忍了点。”
“是残忍,但出身世家,这就是命,我知这对她不公平,可我是秦家家主,我要虑的是整个家族,彦儿,领导者,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秦元山眸子有几分浑浊,看向虚空,道:“祖父有,这盛京的许多家主都会有,我对她有愧,却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秦明彦张了张嘴,万一这只是那道长说假的呢,岂不是害了长姐?
可看到祖父这张苍老的脸,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冷淡地看着眼前这老人,转身走了出去,跃上了房顶坐下,托腮看着鳞次栉比的屋顶。
为家主者,当顾全大局,考虑的不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前程,而是整个家族。
如果老头当初说的是要把秦明彦带走,他也会如此大义么?
秦流西露出一个讥笑。
斜阳逐渐西斜。
秦家外出赚银子的男人纷纷回巢,她看到了她那个渣爹,两个叔叔,一个堂兄,无一例外,几人都带了丝沧桑,穿着布衣,但精气神比起秦元山,却是要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