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藻这种东西,赵桓前世还真摸过,黏糊糊,稠腻腻的一团,恶心都能将人恶心死。真想不出东京城百姓怎么吃下肚了。
冯澥显然没有为了一群“贱民”赌上自己前程的勇气,小声辩解道:“我也是为百姓着想,总要考虑抵抗后果不是?”
张叔夜坐在原地,语气中和,说道:“百姓死于奋战抵抗,保家卫国,是为死得其所。与死于束手就擒,被金军屠杀,岂能一概而论?”
眼前几乎成为主战派大臣对主和派的批斗,孙傅也果断站队,说道:“冯左丞怎对都城百姓就如此没有信心?怎就知道东京百万军民,会惨死于金军刀下?前些时日,金军攻破四壁,老臣我与枢相一同组织都人巷战,百姓其来如云,金兵被彻底赶回四壁城墙上。甚至十一月二十六日,班直及诸军、民兵自发夺取万胜门,奔走者四万余人。只要坚定敢战,都人甚至能逐一夺回外城十六门,将金军赶出四壁。”
赵桓转头无奈看了一眼这位须发怒张的老臣,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位儒家老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局面就让他给搞崩散了。
秦桧屁股都已经离开座椅,准备弹劾冯澥在朝堂上妖言惑众,动摇人心了。听闻孙傅之言又身子一缩,缩回了椅子中间,咕噜着眼球打量着殿内众人。
果然冯澥深深舒了口气,被步步紧逼的局面得到了极大缓解,笑着嘲讽道:“百姓死伤姑且不论,就孙留守相信自己最后之言吗?只靠都人就能夺回外城十六门,将金军赶出外城?”
孙傅脸色瞬间潮红,却依旧梗着脖子,说道:“司马文正公(司马光),曾在资治通鉴有记载,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一民。故仁人之兵,上下一心,三军同力。都人百万,为仁义而战,必百战百胜。怎不能驱逐金军?”
真是举了一个好例子啊。司马文正!司马光砸缸倒是很有名了,但在国家治理上干的那些事情,把新党集举国之力打下来的西夏国土,一口气全还给了西夏,骂一声卖国贼绝不为过。所以后人评价其:“文人祸国,比武人更甚”。
眼见官家脸已经比煤球还要黑,本朝赫赫有名的包龙图恐怕也就这般程度了,孙傅知道自己又拍到马腿上了。
司马光的地位在有宋一朝也是起起伏伏,从宋哲宗到宋徽宗,两代皇帝都对司马光的追封一贬再贬,先是哲宗下诏削除司马光的赠谥,毁坏所赐碑。接着又将再贬为清海军节度副使,又追贬朱崖军司户参军。此时司马光堂堂宰相已经被贬成一名不入流的参军了。
听过追赠谥号的,有几个听过追贬的?可见宋朝君臣对司马光是如何恨得咬牙切齿,死了都不肯放过他。
而孙傅之所以高赞司马光,就是因为去年在官家的旨意下恢复了司马光地位,赠太师,再次赐谥。孙傅以为官家会十分欣赏这位绥靖妥协派大臣。
但很显然,这次的追谥恐怕连一年也维持不上了。看官家脸黑的程度,怕是不仅能把司马光的追谥剥夺,甚至能直接把他扔进奸佞列传当中。
有这种差别很正常,赵桓前身宋钦宗与他的兄弟宋高宗完颜构一样,都对外软弱求和,所以都比较尊崇司马光。司马光的追谥基本上都是这俩兄弟恢复的。
而如今的赵桓是个坚定的主战派,对司马光自然全无好感。
如果只靠仁义道德就能赶走金军,那还要军队干什么?把腐儒推到城墙上,酸死金军得了。
于是赵桓开口说道:“司马光便是前车之鉴。我朝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