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内心激动万分,却强装镇定,为防止二帅看出自己内心急于返回的真实意图,哪怕再焦急,也装作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以退为进,说道:“如今天色已暗,明日朕便返回汴京,督促朝廷为大军缴纳岁币、银绢。”
就算事有不济,至少自己也能跟随二太子斡离不的军队离去。离开了粘罕营地,那回旋的余地就增加了许多。
这番举动成功打消了国相粘罕的疑虑,此前其一直担忧赵桓耍阴谋诡计,意图以拖待变,等到勤王大军汇合于汴州。因而粘罕十分刻薄的催促道:“国家大事,岂能因区区天色而有所延误?宋主请即刻返回东京,说服朝廷百官,昭告天下割长江以北给我大金。”
催促倒不是粘罕愚昧,也不是粘罕改变了战略主张。而是穿越这种事,完全不在粘罕的意料之中,从赵桓进入金军大营,到如今也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一直待在房间内,于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变化。谁会想到忽然之间,赵桓性情大变?不仅粘罕,金军上下每个人都丝毫未曾想过赵桓会一去不返。
粘罕的意图是在勤王大军汇集之前,让宋主抓紧时间颁布诏书,命令朝堂将长江以北割给金国之后,一切完成后,再将宋主传唤回金军大营。如此才能再次掌控宋主,否则让宋主待在斡离不手中,还不知道二人会合谋些什么更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作为金军的左右两路元帅,粘罕不可能真的与斡离不大军刀戈相向。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消息传回金国,对谁都没有益处。而且对粘罕更不利,粘罕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阻止宋主说服百官割长江以北给大金,为此甚至不惜同室操戈。
赵桓竭力压下内心的激动与身体的颤抖,在刀尖上起舞了这么久,终于得以脱困。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赵桓拼死一搏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策立宋国为藩辅,受金朝节制仍是如今金朝的主要共识。哪怕一直对宋氏怀有浓烈敌意的粘罕也承认这一点。
历史上一直到二月五日,宋钦宗被废的前一天,二太子斡离不还是反对废黜宋帝,说:“已经向朝廷表奏立藩,岂能中途更易?”
金国最忠诚的二狗子萧庆也力谏粘罕:“废宋主赵桓,康王赵构必然自立,不似赵桓庸怯,请再思。”事实也证明了萧庆的眼光,赵桓被带到北方,赵构立即接手政权,建立了南宋,是为宋高宗。
连太学学生都能看出来:“金国善莫若亲宋,亲宋则大金获无穷之利。茍君(皇帝)不归,则中原必自此乱,乱则豪杰既出,岂大金之利哉?”
粘罕作为金朝最才干斐然的国相,对此可谓洞若观火,在废立的前一天,也亲口对萧庆说:“宋若归诚于我,当保全。”于是亲自派萧庆前往与宋钦宗谈判,只要宋钦宗表现诚恳,完全不会被废。
只是宋朝君臣脑回路清奇,史载:“宋主诸臣不复与议”。这才彻底将路堵死,粘罕冲动决策,在天亮之后废掉徽、钦二宗。结果导致南宋建立,与金国血战数十年。若不是大金第一孝子完颜构杀了岳飞,金国社稷都有板荡之威。所以,粘罕完全能看清,不废掉宋主,金朝才能获取最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