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人老奸狗老滑,这上了岁数的,就算是耗子,也是够聪明不好抓的,而人老了,那就更与众不同了。
村支书上了年岁,再怎么说是生活在“单纯的年代”,他也到底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如果他人真的简单没心机,也不至于在这种年代能做上村支书,所以,他见了宝宁的表情,也是心下咯噔一声,不由得赶紧转身往回走。
与旁人比起来,村支书再怎么喜欢美女,也还是有脑子的,他自己年纪大了,对于美女本来就没什么想法了,再加上他兄弟死得早,留下的唯一的儿子就喜欢这个美女,他自然也就多上心些……
之前看着这个大美女的确好看,就是不会做家务也没啥,他是支书,以后多照顾,给她安排个好工作,这样他的嫂子侄子也有人养了,不可谓不是一件美事。
但是现在……
老支书脚下一顿,转身绕了个弯,直奔卜耀林家而去。
老支书到了大门口就听到屋里自己大侄子的叫唤声,他也没敲门,直接一推大门就进了院子,再往里走才是那低矮的土坯房,也就地基是垒了砖的,盖了一半又因为砖不够,才只砌了一层墙就挂土坯,这房子,虽然算不算村子里最破的,但也绝对说不上好,而且是老房子,真的让人看着就觉得不怎么舒心。
但老支书现在已经不在乎这房子了。
他在乎他大侄子。
说起来他们老卜家,卜耀林是这一代第一个男孩,本来就是大孙子,别说老支书,就是老支书的老爹娘活着的时候,也是对这个孙子宠爱有加的。
只可惜啊,这大侄子小时候贼精百怪的,看着就好,却不知道他爹一死,顿时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直奔着城里那些无业青年地痞流氓的方向而去了——他们自己在心里是叫那些人做无业青年地痞流氓,可是人家却是明晃晃的拿着红宝书戴着红袖箍,叫自己大红兵的,所以老支书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
要说老支书心里不疼,那是真的在说假话。可是人人都有自己家,再加上头几年的形势,他也真的不敢管这个侄子。
那有的人是自己亲爹亲妈都敢给底儿了的,看见亲妈被木仓毙也不会心痛的,要说老支书可是没有这个大义凛然的本事,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管侄子。
人,大多数还都只是普通人。
所以,他站在老哥哥留下的院子里,叹了口气,听着侄子的叫喊声,还是在院子里跟着高声喊了一声:“老嫂子,大林子,在家呢啊?”
卜老娘就走了出来,把屋子的对开木门打开,脸上仍旧堆着愁容地应道:“是他二叔啊,快家里坐,林子就等你呢,他这让狼给叼的啊,真的是……”说着,老太太又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赶紧拿着袖子擦。
支书就跟着她走进了屋。
进得门去,那是两边各自一个土灶,连着的分别是两边屋子的火炕,天冷了烧的时候就让热乎气儿能进屋,不至于把人冻死。
两边小屋子没有正式的大门,是挂着俩破棉布帘子,支书知道那是两床破旧的棉被,以前是他死去的老哥哥的铺盖,人没了,这东西倒是能物尽其用。
他跟着老嫂子进了侄子的屋。
卜耀林就趴在炕上,疼得嗷嗷叫。
这村子里几十年的老赤脚大夫坐在一边,脸色阴沉,见老支书进门倒是打了招呼,但是脸色更加不好了。
“大夫啊,我儿子这伤到底能不能治好了?”卜老娘担心地问。之前说让带着去卫生所看,可是家里也没有余钱,她也不敢挪动卜耀林,只能多多求这老大夫。
老大夫因为对着卜耀林母子的不要脸精神十分厌恶,再加上他本来就喜欢宁向红这闺女,是打算收徒的,所以下手就狠了,直接把卜耀林的裤子裤头都扒下来,上手用力狠狠地极了一回脓水,也没把血水挤出来就直接拿着烈酒倒在了伤口里。
倒完了酒,老大夫再此上手,狠狠挤了一波脓血,挤得卜耀林又使劲叫唤。
一来二去,再三为之,直到现在卜耀林的叫唤声刚刚能传到他们家大院门口而已。
可以说,老大夫真的是尽力了。
支书走过去,又仔细看了看伤口,那上下对穿,一共四个圆洞,再加上周边一圈小洞,看着都让人麻麻咧咧的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用说这卜耀林的叫唤断断续续,像是累坏了的样子,看得他也是一阵心疼,不由得坐到床边,担心地拍了拍卜耀林的头,问:“你咋就想不开,上山还不带上气木仓啥的呢?”
这时候普通百姓还能用气木仓,用来打山里的动物,尤其是开春下山的熊瞎子,没有木仓,真的让人填,那只能是几个老猎户合作,所以这开春上山是须得带着木仓的,不带的话,真容易丧命,要不然就一群人上山,再或者就是不往深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