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妖力昌隆,定然见识非凡。”离庸夸起人来,那是张口就来,“陶醉,你都听见了,别去了,枉送性命,连黑大人都说兰若寺凶险。”

程晋闻言,却在心里摇了摇头,不,以他对黑鹿鹿的了解,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黑鹿鹿因为早年经历,为妖自闭,但自闭归自闭,傲气却是半分不少的。能在道士的阵法祭坛之下保持神魂不灭修炼数百年,怎么可能会因为摄于凶名就退却呢。

这世上,能让黑鹿鹿挂心且特别跑来警告他的存在啊,程晋怀疑兰若寺跟当年那个老道士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儿就复杂起来了。

首先,兰若乃是佛家用语,兰若寺一佛家寺庙,到底怎么跟道家道士扯上的?还是这盘踞寺庙的千年妖怪,曾经跟那老道士有关系?

就在此时,陶醉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离庸,对不起,在下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兰若寺凶险异常,程兄你不会道法,还是不要轻易涉险,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直接往外面走去,离庸拦都拦不住。

“你这说妖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拧?若是他像大人一般听劝,也不会受这份伤了!”

程晋轻轻纳闷出声:“谁说我听劝了?”

离庸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扇骨:“大人竟还要涉险?”

“不要说得这么悲戚,兰若寺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若去,那是去秉公执法,涉险二字,着实是有些过了。”

……那还不是说得好听,离庸简直无法理解程晋的执拗。

又或许他留下来,本就出于对程晋的不理解。明明身为一个凡人,没有灵力,不懂道法,甚至连武功都平平,为什么能对妖类报以善意?不仅雇佣妖怪,居然还跟鬼做交易,如今竟还跟妖王有瓜葛,他是真的不怕死吗?

离庸看着程晋的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但程县令只当看不见,毕竟他哄一个黑鹿鹿已经很累了,实在没心力去哄第二个。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们,里面进不去,我去兰若寺外面等着,如果陶醉还有口气,我还能把他再弄回来。”离庸说完,就化作一缕红烟往衙门外而去了。

兰若寺一带,妖鬼都不敢接近,程晋这几日都没拿到什么情报,就在他想做点儿什么的时候,燕赤霞带着一身伤和一个书生回来了。

“道长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还好,先看看这傻小子。”燕赤霞说是还好,但他周身的血腥味都引得潘小安眼睛都变成了猫瞳。

程晋立刻扶人去包扎伤口,又让潘小安去请大夫,等一通忙活下来,又给喂了药,程晋的心才算是定下来。

“道长,你在那兰若寺,到底经历了什么?”

燕赤霞一脸凝重,他本不想多言,毕竟程县令虽然深知妖鬼之事,但毕竟是阳间的县令,管兰若寺的妖邪事,还是有些过于勉强了,可一对上程县令的眼睛,他到底还是坦白道:“那兰若寺中,有一修行一千两百年的槐树妖,自命为槐树姥姥。”

槐树姥姥,哦,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了。

“这槐树精清修多年,不知为何竟破了戒,破戒之后,须得以男子的精血和心肝为食,才能增进修为。故而其圈了兰若寺,又找了一批罗刹手下,罗刹的鬼骨可幻化作金锭,凡人若捡到金锭不归还,就会被罗刹掏空心腔。后来这槐树精愈发不满足,竟让罗刹抓了一群年轻貌美的凡人少女,将她们残忍杀害后,驱使她们的鬼魂,引诱过往的书生旅客。”

燕赤霞说时的语气,当真是愤慨不已:“那些女魂,鬼力低微,但一旦与之欢好,她们便能乘人不备用罗刹鬼骨刺穿他们的脚底心,精血从脚心放干,连神魂都会被困囿住,久之,鬼魂会直接消散,为寺中罗刹吞食。贫道一时不察,着了他们的道行,若不是这傻小子相救,恐怕贫道都得交代在那里了。”

脚底心刺穿?嘶,听着就好疼。

程晋这才指着床上的书生问:“所以,他是谁?”

“他叫宁采臣,说是从兰溪来的书生,前段时间赴府城参加秋闱,曾经在兰若寺得一聂姓女鬼相救,后来因为科举时间来不及,他匆匆离开兰若寺赴考,因是考中了举人,在府城多留了数日。”燕赤霞看宁生的眼神,显然有些复杂,“这傻小子说是与那女鬼有过约定,等科举事成,不论考中与否,都会回来救她出寺,他倒是信守诺言,可惜书生无用,不过嘛,总算是傻人有傻福。”

这就是传闻中的鬼片男主角?

生得倒是端方持重,眉宇间带着一股正气,就是这发际线……看来读书很是用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