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只能庆幸,来到这里的不是千穆本人。

他大致能猜出这个“格兰多纳”是谁。

比波本更心不在焉的人是白兰地。

可能是室外气温骤降,研究所里面的冷气又开得太足,白兰地今天穿的还是一身黑,但从干脆利落的风衣换成了加厚羽绒服。

他身形臃肿,两手插进兜里就没拿出来过,没睡醒似的散漫目光和他本人一起四处打转,宛如一坨移动的黑色棉花团,与总归穿得还算正常的同行者格格不入。

这个风格,与他平常宁死不肯换掉风衣的执着也极度不符,正因为太过诡异,波本半被迫地瞥了他几眼,忍住了不和丢脸的神经病说话,却往“格兰多纳”那边挪了几步。

“白兰地前辈,你很冷吗?”

“格兰多纳”倒是贴心地慰问了他一句,白兰地没有抬眼看他,悻悻地回了一句没事,就自觉往远离他们的另一边挪了挪。

波本再不动声色望过来时,就发现这个今天不知怎么瘪巴巴的神经病单独落在最后,几乎要把脸贴到一间培育室的玻璃上。

白兰地无视了本来最应称奇的培育槽,目不转睛地盯着摆在室内最中央的手术台,金属仪器反射出的白光似是穿透玻璃,落进他莫名显得空洞的黑灰色眼珠里。

不知为何,波本扫完这一眼,心间竟突生危机感,好似有个极不稳定的易燃易爆物品就坠在身后。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无论如何都该把白兰地提上重点关注名单,可突发情况扰乱了他的思路,波本不得不被另一件事占据心神。

培养槽里的玩意儿——外形看起来是“人”的那些血肉组织,他不想细看,但还是强忍厌恶,挨个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