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积极开放国门,拥抱“外面世界”,整顿革新,师寇长技以自强。这类观点是,改变神国传统、祖宗制度,彻底取消锁国令,允许与华寇、夷狄进行贸易,同时,我神国亦需建造大船、扩充大炮,主动走出国门开拓贸易。对世界各国采取怀柔之策,与之结好相通,积极发挥神国影响力。
但国内许多保守的文人学者却对这种观点大加批评,他们认为贸易活动只是买入大量无用的奢侈品,对于自给自足的日本没有必要。他们还特别强调,贸易会使轻浮、思维浅薄的日本人感染上“华寇、夷狄的风俗”,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做法。一旦染上华寇、夷狄的风习,就会丧失国人的爱国忠君之心,为敌国的再次入侵打开门户。
“无论日本国内出现什么观点,只要我们能帮着德川氏勉力维持幕府统治,助其压制国内那些挑事的强藩,自当可以继续维持我们齐国于日本诸岛的商业利益。”齐国驻江户公使黄廷荣将黑衣卫搜集和整理的日本各地舆情简报放在桌案上,随手将一支名贵的烟斗拿了起来,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惬意地吐出几个烟圈。
“公使的意思是,幕府向我们提请的一百万汉洲银元的贷款,可以应允并从速办理?”齐国对外商务部驻日参议王宗宪立时会意。
“不错,幕府现在非常缺钱。”黄廷荣点点头说道:“新任幕府将军德川纲吉去年曾计划要按照惯例参拜日光东照宫(德川家康的灵庙),但都未能成行。虽然幕府表明上声称是为了体恤民力,不愿加重百姓之疲敝,可实际上是因为幕府连这点钱都拿不出。今年五月,幕府再次发出上知令(即没收土地,收归幕府直辖的命令),所针对的就是大坂和江户周围方圆四十公里较为富庶的地区。”
“尽管,幕府在解释此次上知令时,表示只是依循前例为监管之便。但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获得年贡率高的大名和旗本的私有领地,补充极为困顿的幕府财政。当然,此举也是为了解决江户和大坂领地错综复杂的状况,加以强化幕府将军的统治。”
“此次上知令针对的对象绝大部分是谱代大名,五百石以上的藩主被换到年贡率低的领地,五百石以下的则按每百石黄金十两的比例折算,由此引发了大名和旗本的强烈反对。在他们看来,自家先祖跟着德川家康征服天下,因战功受封而世代相传的土地怎么能无罪而移封。瞧着吧,那些受了委屈的大名和旗本肯定要搞出一些事端来。若是幕府口袋里没点钱,如何弹压暴走的大名和旗本?”
“若是幕府辖地发生动乱,那些蠢蠢欲动的地方强藩,怕是也要趁机搞事。”王宗宪不无担忧地说道:“仙台藩、长州藩、萨摩藩这三家,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想搞事,那得先掂量掂量能否抗得住德川氏的反扑!”黄廷荣轻蔑地说道:“为了恢复幕府的威望,德川氏巴不得有一个先冒头,以便杀鸡骇猴,重新震慑国内各藩。再者而言,这三家,哪个不是拥有数十万石的大藩,若是让德川氏寻机给灭了藩国,除了封地,说不定就能让幕府回一口血,增加一点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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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日,横关(今日本下关)。
原善三郎奋力地奔行在山间小路上,随行的逃难同伴不时有力疲而尽或者被树根绊倒而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惊呼,但他丝毫不为所动,跨过他们的身体,继续往南边奔跑着。
在他们这些逃难者的身后,是一队由两百多长州藩武士组成的追兵。若是被他们追上,带回长州后,一定会遭到最为残酷的折磨,最后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活埋,以警告所有农人、町民不得擅自脱离领地,逃避贡租和课役的义务。
近年来,随着长州藩对境内农人和町民压迫日甚,造成的农人逃亡事件也是越来越多。早在数十年前,不堪忍受的逃难者,会冒险驾驶小船或者舢板出海,逃往琉球,或者朝鲜、大陆,甚至是遥远的吕宋。
简陋到发指的航行工具,往往在驶入大海不到数日,大多会被巨浪打翻,继而葬身于汪洋之中。即使运气佳者,途中遇到往来商船,也会被带至中南半岛或者南洋地区,终身为奴。
即使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逃难事件也是层出不穷,每年日益增多。不仅是长州藩,在日本国内其他藩地大名境内,农人除了沉重的租税外,还有大量的课役。
凡是未能缴清年贡的农人,无一例外地遭到捆绑、拷掠、打入水牢,不仅散尽牛马牲畜、田地、家财,还要卖掉妻儿来缴税,支付年贡。所谓水牢,是在地上挖一洞穴,里面注满深约三尺的水,在寒冬腊月将欠缴的农人泡在其中数日。
尽管,东照宫(德川家康)上意曾传于天下大名,“年贡的征收量要恰到好处,让乡村百姓半死不活”。
但实际上,在这个尚处于大米和杂谷为主、生产力低下的时期,被征收了绝大部分收成的农人在稍微遇到灾年、凶年,往往就会难逃饿死的命运,家里的最后一滴粮食,都会被榨取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