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郑芝龙倒是拥有不少海船,善战的水手也是不少,但这厮与那永王几无二致,都是名义上奉大明为正朔,实际上却是行割据自立之势。在一致征讨清虏方面,有齐国居中协调下,也能配合朝廷统一军事行动。但要征调他,为朝廷征伐云州永王藩地,恐怕就难以使唤的动他了。
更为关键的是,齐国似乎对那据云州的永王扶持力度颇大,不仅每年帮着运送移民,还千里迢迢从安南、琉球运送大量物资予以支援。所以,要想武力拿下云州几处领地,恐怕就不得不考虑齐国的影响因素了。
最后,孙可望咬着牙,又派了使者拿着诏书前往云州宣旨。结果却是,使者一行百余人,仿佛是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被云州悉数给扣下了!
因而,孙可望内心深处对永王是恼恨至极。当他听到冯双礼居然说云州侧击清虏,是为有益于朝廷大局,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大明朝政皆被秦王府所控,大小政务、人事任命,乃至北伐清虏,均由秦王一言而决之,广德帝宛如牵线木偶,图章工具一般的存在。一股不可抑制的野心在他内心深处不断滋生,面南背北,称孤道寡,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这种诱惑不断地刺激着他。心里便琢磨着,将广德帝关系最为亲近的永王诓回南京,加以软禁,控制起来,以为后事准备。
但秦王府的一些幕僚却不断地劝戒孙可望,在目前全国纷乱的局势下,勿要行此悖逆之事,免遭反噬。因为,宏观层面上,清虏仍旧占据北方半壁江山,时刻威胁着大明南京政权。而在大明内部,也存在许多反对势力,不说拥兵自重、形同割据的福建郑芝龙,就是那占据宁波、绍兴、金华等浙东地区的张煌言,向来对大明赤城忠心,极力拥护广德帝。另外,还有台湾的郑森、潮州的李来亨、琼州的顾荣,也多次表示效忠于大明,奉广德帝为正朔。
最为关键的是,孙可望集团内部,也存在太多不稳定因素。李定国也不知被江南的文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面对孙可望的几番暗示,居然不假辞色地表示,大明人心未失,广德帝也未乱政失德,当下,应谨守臣子本分,忠君爱国,全力驱逐鞑虏,恢复大明天下。
更可恼的是,占据四川、汉中的刘文秀,竟然也委婉地发来文书,劝戒孙可望,勿要行使大逆之事,以使全国大好的抗清局面,毁于一旦。
不过,令孙可望意外的是,那个一直扶保大明的齐国,却通过驻南京的代表向他表示,对于大陆王朝的更替,他们不会加以干涉。但这种事情的发生,最好是发生在清虏被彻底逐出关内,天下一统之后。同时,还暗示于他,一个王朝的开拓者,必须具有宽广的胸襟和超远的视野。当他打下一个强盛无比,并且疆域广大的领土时,皇冠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对此,孙可望深以为然。他决定休养生息数年,待积聚了足够的实力后,再行北伐,彻底驱逐或者消灭北方的清虏,届时,他将会以一个汉家文明的拯救者自居,如同数百年前的洪武皇帝,驱逐胡虏,再造华夏,以此伟业,创立一个崭新而强盛的新王朝。
“殿下,臣有事要奏。”户部尚书岑世东突然站了出来。
“何事?且奏来。”孙可望斥退冯双礼后,面色和缓地说道。
“殿下,臣请朝廷发下谕令,严禁外藩转运我大明子民至海外谋生。”岑世东躬身说道:“民者,朝廷之基,赋税之源。若是任由外藩引我朝子民外流,长此以往,则百姓流失,朝廷基石不存。更有甚者,天下耕地无有农人耕作,城中工坊无有人劳作,军队士卒无有人服役。请殿下慎查!”
“岑尚书,你口中所言,是指那齐国在我大明各地府县州城招揽移民之事?”孙可望轻声问道。
“诚然如此。”
“你可曾去往齐国招揽移民之府县州城一观?”
“臣……,臣未曾亲至一观。”岑世东有些尴尬地说道:“但,臣尝闻那齐国经年于我大明府县招揽移民,数量从三五万增长至七八万。若是任由齐国如此施为,臣担心,恐会掏空我大明府县州城人口,以至地方凋敝,财源枯竭。”
“岑尚书,你该亲自去看一看的。”孙可望叹了一口气,“齐国在我江南府县招揽移民,今年之数,就不下八万之巨。但你可知,那些大明子民为何愿意舍家抛业,冒着滔滔海上风浪危险,跟随齐国舰船出海谋生?”
“……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