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让孙立恩关注的还不光只是钱子文的肺吸虫感染而已。他脑子里的那根针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颅内异物的留存,对人的影响是明显且显著的。尤其是对儿童而言,他们的大脑正处于发育阶段,金属异物进入会影响包括智力发育在内的众多方面。就算现在没有症状,这种异物在颅内留存也会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鬼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开。
以往就曾经有过一些相关的病例报道,患者几乎都是女性……这里的原因大概不用明说也能猜得到。而这些患者里,能被报道出来的大多都已经在颅内留存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久。随着异物不停的刺激周围脑组织并且反复形成炎症反应,最后诱发癫痫乃至精神异常都是有过报道的。
回到医院之后,孙立恩就在小会议室里遇到了前来会诊的神经外科医生。徐有容今天休假所以没来上班。但是看诊断组甚至不准备等到第二天徐有容来了再会诊,孙立恩就知道情况可能不太好。
“从异物进入的深度和针尖指向、以及针体本身的竖直程度来看,我们认为这个异物应该是前卤门封闭前就进入组织的。”孙立恩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前来会诊的神经外科医生介绍他们的看法。“目前还能够看到异物尾端的孔洞……外形符合针具的特征。”
“你们觉着,现在应该做手术么?”组织会诊的是布鲁恩博士和帕斯卡尔博士。孙立恩并没有在现场看到袁平安,想来这个半路出家的急诊科医生大概今天也有别的安排。他和在场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仔细听起了会诊。
“按照我们的看法……这……这个手术一定要做。虽然……现在患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但是这个异物的位置太靠近前、前额叶了。”来会诊的神外科医生孙立恩并不认识,不过看样子,他应该认识孙立恩。看到孙立恩走进来坐下,他的反应简直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上级医生一样,顿时就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靠近前额叶可能有什么危害?”布鲁恩博士当然也看出了这个前来会诊的医生有点紧张,他刻意提了个问题,试图让面前这个医生稍微放松一点。
“前额叶部分主要控制认知、情绪、疼痛和行为管理。这一区域如果出现异常的话,患者的日常生活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神外科的医生确实冷静了不少,大概这也和回答的问题和自己平时的工作高度重合有关。“针是铁质的,而铁具有氧化还原作用。这可以让异物在患者脑组织中沟通过哈伯-韦斯反应,生成大量的羟自由基攻击神经细胞膜。这会导致细胞膜破裂,同时造成微环境改变。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如果要手术的话,手术方案是什么?”孙立恩在台下提问道,“他可能有肺吸虫病,在这种条件下,他能不能耐受手术?还是说应该等到肺吸虫病被彻底治愈之后再手术?”
“肺吸虫病?”前来会诊的神经外科医生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条件在等着自己。他有些慌乱的“额”了几声之后,老老实实地答道,“孙医生问的这个问题我不太确定。手术过程中的耐受问题,可能主要还是得看麻醉科的意见。”
“他现在的氧合能力还算不错,肺吸虫病带来的症状只是无诱因反复发热而已。”布鲁恩替神外的医生回答了孙立恩的问题,然后继续追问道,“那么,手术方案呢?”
“这个……我们需要用c臂进行术中定位,切开一小块颅骨,然后清理掉一部分可能已经机化的脑组织。”这位来会诊的医生很明显也没有类似的手术经验,但说起手术方案,他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给出了一套至少在外行医生听起来非常可靠的计划。“为了尽量避免伤害到其他脑组织,我们会通过异物进入的通道,重新把异物取出来——这个过程中可能要用上磁吸棒。”
“你们做儿科的神外手术行不行?”孙立恩对这个方案没什么意见可以提,于是他干脆换了一个问题切入,“需不需要让儿科那边派神外医生过来?”
这位医生张开嘴,过了好一阵子才艰难道,“孙医生,我就是儿科神外的……”
“啊?!”孙立恩顿时大惊失色,“你的黑眼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