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堂春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在习惯性的嘲讽陈天养而已。自从昨天陈天养终于抵达了首都之后,他就一直在和陈天养互相斗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迅速拉近——男人之间的友情,总是在这种奇怪的互动下诞生并且升温的。哪怕两个男人加在一起已经快一百二十岁了也是如此。
刘堂春对两人间的关系也有自己的打算。虽说陈天养是被自己拐来的,但毕竟也是个二级教授,在同德医学院普外科里呼风唤雨的人。借着避风头的理由来跟自己混,现在可能还算服气。可等出了国,到了坦桑尼亚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了,心里又有点什么其他的想法,在工作上不好好配合,觉着反正以后不用再见面,撕破脸皮也没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事实上,根据以前援非医疗队回来后的总结,医疗队员之间的关系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坦桑尼亚首都里基础设施都比较薄弱,更何况医疗队活跃的驻点区域?环境恶劣,语言不通,离家万里,工作繁忙。众多条件下,医疗队员们承受着比在国内工作时更大的压力。而同事就成了点燃这些压力的导火索——回国之后就再也不见面了,因为有这么一重思想在,所以医疗队员之间的矛盾有时候会激化的非常迅速。这会对医疗队的工作造成极大影响。
刘堂春快速拉近和陈天养的关系,也就是出于这一层目的。等到回国之后,他还打算把陈天养拉到第四中心医院里来呢。他要尽快把陈天养拉上自己的贼船,这样才能一绝后患。
人生四大铁中,马上能拿来用的,大概也就是一起干坏事儿了。刘堂春灵机一动,拽着陈天养一起来蹲人。
被蹲的这位,是北平学院医学院寄生虫专业的副教授武非兵。
武教授年龄不大,但专业能力极强。三十七八岁的年纪,手里的报告论文一堆一堆。工作的时候态度也好,吃苦耐劳。更重要的是,他是第三军医大学出身的。和刘堂春一样,都曾经是陆军序列,都曾经在西北服役,最有缘分的是,两人都出身于同一只部队。
有了这层关系,刘堂春才敢光明正大的来对方家门口蹲人。老前辈来探望一下曾经的新兵战友,三级正教授来和副教授见面讨论,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嘛!
没想到刚开始蹲人,陈天养的手机就叽哩哇啦的乱响了起来。而且这一响,前后就是四十来分钟。
“算了算了,走吧。”刘堂春叹了口气,决定先行收队。刚才在陈天养打电话的时候,武非兵的车都过去了。现在再出面,起不到突然袭击的效果。那就很难直接说服武非兵。与其这样上去,还不如等下个机会。刘堂春背着手走在前面,在胡同里绕了几圈后,带着陈天养坐在了一家烧烤摊前面。
“你刚才说,很多人都在打听孙立恩?”叫了几十个肉串,刘堂春朝着陈天养发问道,“怎么回事?”
陈天养说了一遍经过。大概就是突然之间,一批比较年轻的医生们不约而同的给自己打了电话来。稍微寒暄了几句后,就开始打听孙立恩的故事。总而言之总结一下就是,“孙立恩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和传说的一样特别厉害?”
“你的回答呢?”刘堂春吃着肉串,顺便给陈天养倒了半杯牛栏山。“你不会把我这个徒弟就直接给卖了吧?”
“那不会。”陈天养义正言辞道,“我可不是那样人!”
陈天养确实没有“卖”了孙立恩。他只是老老实实说了说自己对孙立恩的看法——要不是刘堂春盯得紧,他肯定得想办法把孙立恩给挖到自己手底下。
这一句话,就成了对罗三观故事的最佳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