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下,无数的南黎百姓开始涌向大金寺,准备迎接着余晖落在金顶的时刻,向佛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但是今天的大金寺外显得格外拥挤,人贴着人想要完成下跪的动作都很难办到,往日里寺外都是无法入内的女人,今天却连男人都被挡在了大金寺外。
只因为世子殿下亲临,大金寺不再接待任何人。
想到世子殿下也是如此敬佛,大家的愤怒似乎也消散了,甚至还有人在心中感谢佛赐给了他们这么一位好世子。
可李伯明怎么会是来礼佛的?他来过大金寺无数次都没有正眼看过那尊雄伟的金佛,倒是在金佛边尿过一泡尿。他要是真来礼佛只怕连佛都觉得他这是在亵渎自己。
马车子上,坐在李伯明身旁的李仲勇闭着双眼不时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弟不用这么担心!”李伯明嚣张的瞧着腿说道。
李仲勇这才睁开眼睛,道:“我还是觉得王兄这一手有些冒失!万一大文兴师问罪可怎么办?”
“哼哼,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他们武宗在位的时候啊!兴师问罪?他们要是想打早就打了,这几年三大节我们只派官员而非王室成员前去大文问候,大文爽么?自是不爽!可他们也没怎么着。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们现在外强中干!”李伯明一脸不屑的说道。
“可这次他们不是断了你们南黎的边贸和盐道么,现在换了新皇帝,说不定不会像永平皇帝过去那样忍让!”李仲勇还是有些担心。
“新皇帝或许冲动一些,但动兵只怕他是不敢的,尤其是在我放出了我们和西原联络的消息后,大文的新皇帝就更不敢了!”李伯明得意道。
“王兄,王弟是一直不理解,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竟敢把这事给捅出去了!”
李伯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是真看不上身旁这位同样也是一国世子的远房王弟。不过转念一想,南水有这么个蠢世子长远来看也是好事。
“把这事捅出去自是好让大文知晓,我们现在和西原联络着,若是他们逼人太甚,我们就倒向西原!”
李仲勇皱起眉头又问:“可你说没准备倒向西原啊?”
“王弟现在还没看清天下形势么?现在大文式微而西原却有中兴之势,两国对峙势同水火!为何西原主动遣使而来?换做过去,西原人就算有事要说还不得召我们去西原聆听圣训啊!现在他们愿意派人来,就说明他们需要我们!同样的道理,难道大文不需要咱们么?他就不怕哪天和西原打起来,我们在背后捅一刀?”李伯明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李仲勇点了点头道:“对啊!王兄说的有道理啊!不过王兄你还是说清楚吧,咱们到底倒向谁?”
“我要一边诵着阿弥陀佛一边高喊吾皇万岁!”李伯明玩笑般的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吾皇,哈哈哈!”。
在李伯明看来,如今大文敢背地里对自己下手断边贸和盐道,还是轻视了南黎。就故意放出西原派人前来的风声,意在警告自己的宗主国。
老子现在也是香饽饽,你要是继续下狠手,就别怪我倒向你的宿敌西原了!
在他看来,大文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是愤怒的,但冷静下来权衡利弊,断然不会大动干戈,反而会来讨好自己,以免南黎倒向西原。
同样的,大文来讨好自己了,又可以在西原那边抬高条件。而不管谁给的好处多,南黎也不做选择,而是同时与两边交好,向两边都称臣!
中土之人一贯视山南是未开化之地,蛮夷之邦。殊不知南黎人也是读书的,他李伯明更是酷爱读《梦中五千年》。或许是出身小国的缘故,李伯明看书和中土之人是不一样的,大文的人看《梦中五千年》自然而然带入感情的是中原王朝,就比如两宋时期,中土人必然是将感情投射在大宋身上,而李伯明不然,他的感情是投射在西夏身上。
在李伯明眼中,西夏是个了不起的国家,处在四战之地而能屹立多年,除了民风强悍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西夏能看清天下局势懂得左右逢源。西夏就经常干两边称臣两边拿好处的事,而且宋和辽其实也知道,只是碍于形势默许了这一点。既然西夏能这么干,为何南黎不能呢?
马车停在了大金寺的后院,李伯明和李仲勇走下马车,今日前来不是要去金顶主殿喝酒玩乐,而是要来见被晾了许久的西原圣僧。
大文和南黎人员往来密切,四维门的密探又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起初李伯明并不想让人知道西原派人前来的事,便将桑巴安排住进了大金寺的后院,大金寺贵为山南佛门圣地,一向戒备森严后院更是鲜少有外人进入,住在那里最为保险。
大金寺住持已经等候在后院门口,看见两位世子赶紧双手合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