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永平帝四年前最后一次朝觐来说,不说赏赐的几万斤茶叶、几千件瓷器、上万匹的丝绸,单单只是报销各国前来的车马费和赏赐的真金白银,都花了整整十七万两,这还是近几十年规模最小的朝觐,外加窦鼎之各种抠抠索索删减赏赐后的结果。
这次新皇登基,还要办的热热闹闹大扬国威,没有二十万两想都不要想。
大文现在国库的情况,在场的百官大概都清楚,给先帝修陵寝都得东拼西凑,上哪儿去弄二十万两银子出来啊!
一时间大家都望向了年轻的皇帝,望了半天发现皇帝根本就没有表态的意思,又纷纷扭头望向队伍最前排的四位辅政大臣。
窦鼎之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本来就是想让朝觐花费这事在大朝时被提出来。
之前有些官员还纳闷怎么首辅派的户部尚书会唱反调,其实这是首辅授意的。
虽然昨天这事已经得到皇帝和内阁一致同意,就这么直接推进也没有问题,但后面一旦出了什么事,锅就得内阁来背,首辅更是难辞其咎。
所以这事一定要摆到台面上来,先把话说开了,以免到时候一口大锅扣在脑袋上扔不下来,而且自己背地里还有和西原密会的事,这两件事都能办成,他首辅大人自然是功德无量!但万一两件事都出了岔子,就算他窦鼎之在朝中根基再深,只怕也免不了下台一鞠躬,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老祭酒说的没错,内阁自是认为万国来朝乃扬我国威之盛德之事,故而建议陛下能同意各国殷殷之盼!但各位所说的一些问题,内阁亦是考虑再三!”窦鼎之说着看了一眼另外三位半天不吭声的同僚。
三个老人精岂能不明白首辅的意思,他这段话说的,从头到尾都是代表内阁的表态,就是告诉大家这件事是内阁一致决定的,可不是他窦鼎之一人的主张。
首辅这么说了,他们仨还能当场反驳不成?沉默便是默认!
窦鼎之这才继续说道:“现在帑藏也确实少了些,不过就因为这样便拒绝各国来朝,便是失了上邦的体面,亦有失陛下英明!李尚书,你说户部现在为难,有陛下为难么?老夫可以告诉你,陛下仁德,听闻花费甚巨,当即便说哪怕失点体面,也不想让国家背上沉重的负担!是内阁苦苦规劝,陛下才勉为其难同意各国来朝,你户部难?陛下不难么?”
李士德听闻赶紧朝楚牧跪下,一脸惶恐的说道:“陛下仁德,是臣考虑不周!户部再难也会凑出银子来,臣……臣决定将今年俸禄全数捐出,一定不能失了国家体面!”
李士德此话一出,突然又有十几个大臣站出来宣布也要捐出今年俸禄。
窦鼎之更是难得的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让陛下为难,是臣无能!既然李尚书都捐出了俸禄,臣为百官之首更不能落于人后,臣也将俸禄献上!感念过去先帝和太皇太后的恩宠,多年来对臣多有赏赐,一共有大约一万五千两,臣一直不敢擅用,今日也全数奉上!”
一旁的三位内阁大臣都吃了一惊,原来首辅葫芦里卖的是这个药啊!
看了半天他们终于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李士德先出来哭穷,原来是和首辅唱双簧来了!窦鼎之哪里是质问李士德,这是在质问满朝文武!把这事和皇帝的体面混为一谈了,说皇帝都为难,谁还能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