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管怎么样,打一下就知道了吧?弗劳尔对自己说。他抛球的时候,左手食指微微地擦过球身,那旋转立时偏斜了一点。下手发球,依旧是反手横削。不二迅速前移,这次往后拉得更长了。弗劳尔左移两步,接球的时候球拍又略微侧向了一百二十度左右的旋转。
这一点细微的区别很难察觉,因为这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刚开始的那一点儿倾斜角度细微到几乎察觉不来,每次加上去的细微角度也基本察觉不出来。这就好比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只有到了后面,接球的对手才会发现球路越来越飘忽,力道越来越大,而且绝对不会落到它们之前看起来的落点上。而实际上,这招最后的扣杀没有人能挡得住,因为那样的球的气势就像海边的大浪铺天盖地而来,而自己却会像快要溺水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海浪淹没,直至没有呼吸。
场上的不二移动如常,一个接一个地打回那些轨迹越来越诡异的球。但是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弗劳尔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轻松(他甚至站在原地没有动),然而不二却在疲于奔命。
“这是……海神之怒吧?”有人惊讶地说。
“气势真强,果然名不虚传!”眼尖的人已经看出那球有开始幻化虚影的趋势了。
“拉锯战……不二果然中招了!其实也没有几个人能让弗劳尔使出那最后的扣杀!”也有人十分惋惜。
“这也是正常的吧,毕竟不二的对敌经验没有弗劳尔那么丰富。”最后有人做了总结。
海神之怒是罗杰-弗劳尔的招牌绝技。最后那种排山倒海之势几乎无人能挡,但是也没有几个人能在那么多的长球中坚持下来,大多都在扣杀还未完成之前就已经接住了球。可是不二这种情况,看起来却是有机会挺到最后的。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屏住了呼吸,专注地盯着场内,唯恐错过一瞬——那可能就是最精彩之处。
“这到底……”白石之前还能保持着晃悠晃悠的神色,这时也忍不住开了口。海神之怒的可怕之处当然不在于一球接不住,而在于它带来的后果——那种惊心动魄的气势会给人带来如有实质的压迫感,心理崩溃之后,那后面简直就会输得落花流水。所以其实要说,能挺到最后是实力的表现,也是最糟糕的情形,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明晃晃的失败预告。若是别人他大概不会有那种感觉,可现在可是他们这边处于劣势啊!
而此时,场上的情形已经接近白热化。不二依旧每球必接,因为移动速度太快,众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也就无法预测他在最后关头的表现。但球的走向已经很明显了,仿佛海面上大浪聚起,浪头已经拍上了岸。在这种情势中,不二依然不动,仿佛他完全没看到这样强烈的情况似的。
越前龙雅原本躺在好几张椅子上闭目养神,听着周围的人声,早就坐了起来。他微微眯着眼睛,神情难得专注。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安啦,白石,你等着看吧。”
“等什么?”白石颇有点惊奇地瞪着他看。难道他忽略了什么吗?
“快到了。”这么说的却不是越前龙雅,而是一直站在前面没有回过头的幸村。
迹部和真田都没有接话,只死死盯着场内。越前龙雅和幸村似乎都看到了一些他们没看到的东西……快到了?什么快到了?海神之怒的确马上就要到扣杀的那一刻了,但这并不能让他们这边的两个人都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来陈述这件事吧?
场中风云变幻,网球的轨迹在空中划出复杂纷乱的影子。各种弯曲的球路交织相汇,构筑成一波又一波高涌起来的浪头。它们在划出去的时候还带着风声,听起来真的有身临其境一般的效果。从上往下看去,那些浪头围成了半弧,弗劳尔是它们外层的推动者,而内层圆心的指向则是不二。
“这……不二,小心!”菊丸紧张得大喊。
虽然乾也很着急,但依旧保持着一些理智。“他听不见的。”只是他手里一向在动个不停的笔杆子已经停住了,尖端在纸上晕出了一个墨水圈。而这在之前根本不可能——让他面对着如此精妙的网球招数不记录数据,而是在心里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最后关头了,不二,你一定要挺住!这几乎是许多人的共同心声。
突然间,这一切都静止了。那些复杂的球影定在了半空,原本浪花四溅的景象变成了北国冰封千里的感觉——因为它们都不动了,线条僵硬。而且,空气中传来的海浪拍岸声顿时也消失了,寂静,轻悄悄的,全场简直落针可闻。空气变得似乎有了实质,凝滞浓重,大雾一般地驱散不开。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