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我已经不在这些“年轻人”的行列之内了。
哪怕我长着一张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娃娃脸,我眼神里的老成和疲惫却是遮掩不住的,被驯服的猎物总不如富有挑战性和新鲜感的猎物来得带劲。
我早应该清楚,我可以属于海德里希,海德里希却不可能只属于我。
而我之所以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则与我堪称出色的能力和一直努力地工作密不可分——为了完成任务,我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极其巨大的。
海德里希重新发出了问句,唤回我的思绪:“瓦尔特,你是否有要事禀报?如果没有……”
“长官,这是关于希姆莱和波尔曼的调查。”我连忙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上去,海德里希接过文件,打开密封,低头翻看起来。
我保持着镇静,继续道:“在地下啤酒窖爆炸案的后续审讯中,我发现希姆莱勾结波尔曼正在从中作梗,他们试图在催眠审讯制作炸弹的木工埃塞尔时令他说出对您不利的言论。我再继续追究,找到了更多他们构陷您的证据,元首现在已经对您非常不满……”
“够了。”海德里希合上文件夹,抬眼看向我,唇畔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显然没有同我谈正事的欲望,我听见他问我道:“你不问我刚才出去的人是谁吗?”
我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不去直视他,以避免让他看出我翻涌的情绪,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长官,我无权过问您的事务。”
海德里希有些意外地轻叹了一声,大概是对我这么平淡的态度感到不满,他试图使我显露出更多类似于嫉妒的表现。
“他和你一样,毕业于波恩大学的法律系,更有趣的是,他擅长于吹长笛。”海德里希的双关语用得很微妙,我却并没有如他所愿把情感外泄,他又夸奖了那位新来的情报工作人员几句,或许觉得我过于无趣,便停止了这样的试探。
他把文件随意地扔在了桌子旁边,冷下脸来对我道:“你的报告时间结束了,请回吧。”
我想要再提醒他几句,但看着他坐回椅子里合上眼睛闭目养神、对此不甚在意的样子,我闭上了我的嘴。
海德里希没有看我,我还是周全地向他敬礼告别,最终在我走到门边即将离开时,他才忽然又叫住我,有点生硬地对我说:“……记住,不要和里宾特洛甫太接近。”
里宾特洛甫是现在的德国外交部长,也是元首面前的红人之一,他曾经光顾过我管辖下的凯蒂沙龙,在那里折腾了好大一通,我们的女间谍却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探听到。
在我表面上获得元首的“青睐”之后,里宾特洛甫便对我多有示好和拉拢,海德里希骤然提到他,看来是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对我的监视。
我在门前停顿了几秒钟,闷闷地应了一声,旋即离开了这个地方。
好像是有预谋的一般,里宾特洛甫在一日中午给我打来电话,让我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只说事关重大,不能在电话里讲。
我没有立即去他那里,而是先去了海德里希处向他报备,我知道他即便过了这么久都对我仍然存有疑虑,所以我必须让他明白我坦诚的态度。
等我到达里宾特洛甫的办公室,他像往常一样接待我,简短的寒暄结束,便切入正题:“你记得温莎公爵吗?当然你是记得的,在他最后一次访问德国的时候,不是介绍过你认识他吗?”
“部长,您没有介绍我认识他。那时我只是负责运送看管公爵的行李……”我隐约感到这件事并不简单,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接着里宾特洛甫又问我:“你有他的资料吗?”
我谨慎地回答道:“我一时半会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我确实见过他,我和英国人有过一些接触,如果需要,我可以回去整理之后为您出具一份详细的资料。”
“不不,不必这样做。”里宾特洛甫否认道,“我需要你去做的是另一件事。”
温莎公爵逊位,除了他与辛普森夫人的婚姻问题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与德国的亲密友谊,英国人一直密切地监视着他,按照里宾特洛甫的说法,我将执行的任务是帮助公爵摆脱这样的囚犯生活,“护送”公爵去往另一个国家。
我在心里把这件事的因果捋顺了一遍,明白自己实际上要做的可能是绑架温莎公爵。
当然,里宾特洛甫所说的原话是:“元首的意思是,武力主要用于对付英国情报机关;至于公爵,我们只能在他基于恐惧心理而犹豫不决的情形下,采取强制的行动,当他重获自由时,他会感激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