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柏林,向海德里希报告我在鲁尔区的工作经过。

海德里希听得很认真,他说:“你会有机会去彻底调整和加强鲁尔区的工作,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你着手去做。”

我巴不得时刻都可以忙碌于四处奔波而不会被元首突然召见,便听海德里希继续道:“最近我们曾和英国的情报机关进行了一个非常有趣味的接头工作,我们的间谍利用假情报已经顺利地打入了他们的组织之内。”

“现在需要决定的问题是,是否应继续和他们周旋,还是认为我们已经了解到足够多而选择切断关系。”海德里希在这方面对我向来很倚重,果然他下一句就道:“我想你是处理这件事最理想的人选。”

海德里希命我去搜集研究关于本案的一切资料,经过谨慎的研究讨论之后,我认为和英国人继续接触以行欺骗,将会是很有利的事。

因此我亲自前往荷兰与英国的间谍见面,为了执行这一特殊任务,我化妆成一个陆军最高统帅部运输处的官员,名字叫荷伯特曼·隆美尔,至于真正的隆美尔本人,则被派往东部做一次远距离旅行以掩人耳目。

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我必须仔细模仿隆美尔的生活方式、言行举止和外表特征,例如他经常喜欢戴一个右眼的单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我也得戴上一个,让自己和他更加接近。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一天晚上,我忽然接到海德里希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已为你获得了一种充分的权力,你完全可以依照你认为最好的办法去和英国间谍谈判,你可以自由抉择任何行动方式。”

公事公办的部分结束之后,他透过电话而变得更磁性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继续说道:“我希望你特别谨慎,如果对你有什么不利,那就太糟糕了。但是万一出了岔子——我已经通知沿边境各站提高警觉。”

“小瓦尔特……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立刻给我一个电话。”

不管海德里希是考虑到实际问题还是基于情感而对我作出关怀,我都感到由衷的欣喜,我对他道:“长官,我保证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回到柏林。”

到了约定和英国间谍会晤的日子,我们经过重重检查,抵达了荷兰朱提芬,在约定见面的地方,我见到了英国情报机关的一位上尉,他介绍说自己的名字叫作白斯特。

巧合的是,这位白斯特上尉也戴着一个单眼镜,他能讲一口流利漂亮的德语,并且相貌斯文英俊,是一个典型的英伦绅士。

他还和我在音乐上有着共同的嗜好——他是一个非常好的提琴手——于是我们有了共同话题,很快便亲热起来。

我和他并排坐在车子的后座,在前往郊外的路上,我们一直愉快而热络地聊着天,甚至有那么一会儿,我几乎要忘记这次会晤的目的。

但海德里希的嘱咐让我谨慎,我成功地让英国人相信我是德军最高阶层一个强大反对派的代表。我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是用武力推翻希特勒,重建新政权。”

出于某些隐秘的原因,我的演技在说到这里时达到了一种巅峰,在一同吃过饭后,我们融洽地告别回到杜塞尔多夫。

后来又经过一些周折,我们与英国人在荷兰海牙,史蒂芬斯少校的办公室里与白斯特上尉继续谈论。

三个半钟头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得到了几项协议,由于在办公室内吸入了太多浓烈的英国烟,我感到有些头痛,便躲开众人到盥洗室去透了口气,并用冷水洗一洗我的脸和手腕。

我站在镜子前,因为洗脸而拿下的单边金丝眼镜放在了一边,镜子里的人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透露着长期保持警惕的疲惫神态,唇色又因为我下意识地咬嘴唇而绯红。

这该是我熟悉的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但配上特意改变过的发型和衣着,又让我感到一丝陌生。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白斯特上尉也已经走进盥洗室里,他就在我身后,离我似乎有些过于靠近了。因为身材高过我一些的缘故,他稍微低头,嘴唇就正好凑近我的耳廓。

他轻轻地在我耳边问道:“告诉我,你是常常戴一个单眼镜吗?”

男人带着香烟味道的呼吸萦绕在我颊侧,我的职业嗅觉让我感到有机可乘,暂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白斯特暧昧地揽住我的肩膀,眼神专注而痴迷地望着镜子里的我,我的脸微微发红,假装紧张地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呢。”

“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更迷人。”白斯特被我那近似羞涩的反应取悦了,绅士地退开了半步,“但戴眼镜也不错,这是我们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