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笑,怕她此时睡下到晚上走困,因又捡别的话来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奶奶。一个姓朱的官媒婆来求亲,天天弄个帖子投到门上,已有几日了。我叫门上压着,只是恐怕咱们这里不接,她又投大太太那里去,倒不好了。”
凤姐就知道了:“是来求二妹妹的?谁家?”
平儿都叫压住不让送进来,那必然不是什么大户好的,果然,就听平儿笑道:“是什么孙家,一说这少爷祖上与咱们家有亲,二又攀他族中与东府又亲。”
“还有更好笑的,这孙少爷只一人在京等批准袭职,父母都亡故了,只余些远房宗亲。那朱嫂子说这人二十六七,一表人才,魁梧健壮,家资富饶……”
“什么东西?”凤姐皱眉:“拿着二爷的帖子,去问这官媒婆是不是诚心看不起国公府,这是什么脏心烂肺的好亲!我看她配这老少爷还差不多!”
平儿扑哧一笑,强忍道:“奶奶再想不到,这孙少爷攀的是宁府谁的亲戚。原来这孙少爷同娶了尤老娘的大同孙老头是同族的,听说尤二姐、尤三姐亦嫁的是姓孙的青壮,因此她两个就不能改姓儿。这孙少爷就凭这个去同珍大奶奶攀亲戚,还派两个家里的女人去给珍大奶奶请安,可把珍大奶奶恶心着了,几乎没打出去。”
凤姐也扑哧笑了:“这老少爷好厚的脸皮!”
第63章 大鲸鱼无所畏惧
是日已八月初二, 新月不出,夜幕深重。
谢鲸从梦中醒来,周身似乎仍有遨游水中的畅快轻骋感, 仿佛水里才是他该生活的地方一样。谢鲸摇头失笑, 目光不自觉落到窗前高几上的那盆露草上, 翠叶在烛火之下越发晶莹,合起的花苞如同一个个紫红的小珠子藏在叶里,分外可爱。
——不,不对,应该更玲珑风骨,虽看上去比这露草更怯弱不胜,却实是疾风劲草的气节!那藏在玉叶中的殷红珠儿,更是见之惊心,让人爱之妩媚, 敬之矜贵,不舍远离, 不敢亵渎。
谢鲸好似又变成他自己梦中的那条大鲸鱼, 只有上游九万里再奋力跳跃出水面,才能看那岸上的仙草一眼……鲸鱼日日往复去看,天不落甘霖时就用鲸尾掀起浪花洒过去,一次拍水许只有一点灵河水能落到岸上, 鲸鱼不停的扑溅,直到湿润蔓延将那株小草儿包裹进来。精疲力竭的大鲸鱼最后一次越出水面,凝望一眼那草儿, 然后落回水底休养,直到又有力气上游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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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又是一桩前生渊源,只现已不可考证, 只是关系一桩此世鬼神不兴的公案,需烦做叙述:
岁岁年年,不知多久,鲸鱼终于破障炼成腾云飞翔的神通,修化幼鲲,得换人形,可离水而活,这鲸鱼便忙忙化身出水去见草儿,以为从此之后就能日日相伴,地久天长,却得知这草儿在他奋力突破时被个什么警幻哄去下凡历劫……幼鲲大闹放春山,将一株几丈粗的夭桃树几乎连根掀起,这桃树扎根的那个洞虚亦被毁了个七七八八。这桃树实在挨不过,忍痛将偷连世界的法宝太虚幻镜交了出来,为送走瘟神,还言说:“我这宝镜连接通路的时辰马上就到了,世界外域有罡风天煞,十分难行,而且那小世界灵气甚少,与域外时间不一,域外片刻,许那世界就过了一年,尊圣若不快些,只怕未必能追的上绛珠草……”
这幼鲲闻言,当即就画作本体跃入镜中。他还是条大鲸鱼时,日日跳跃出水面看顾仙草,很是熟练:这一跃,端的是身姿矫健、干净利落!桃妖警幻想拦都未来得及——这鲲鹏天生神种,其背可负一大世界,何其神大也,怎能以本体入这法宝!太虚幻镜只是个能偷连世界漏洞的小小法宝,哪能盛的下这幼鲲本体!
幼鲲才进去,太虚幻镜就咔嚓多出几道裂痕,放春山这半山腰上如梦似幻仙境一般的景象也兀的褪去大半,警幻惨叫一声,却见那幼鲲已奋力游过身旁许多包裹在重重粉色氤氲气泡中的花儿,一头撞进比他小了一圈的小世界漏洞口里去。
警幻在镜外指着落在他身后的一团被粉红桃瘴裹得严严实实的泡泡,连声尖叫:“她在那里!别撞了!小尊者别撞了,绛珠在你身后!”
镜内早出了本世界,如何能听到?就见那幼鲲通身已血肉模糊,大尾巴接连狠甩到侧旁世界壁上,终于在临近铁蓝色世界壁都砸出一丝缝隙时,这幼鲲最后一使力气,伴着飓风而入!幼鲲进入带起的空间飓风裹挟着所有气泡一同加快速度,与此同时,警幻分明瞧见那铁蓝色大世界被幼鲲砸开的一丝缝隙中也飘出个淡蓝色光球,随之没入那小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