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进咸阳,见到有更奇怪的东西居于其中。木制的鸢鸟在天上飞,奔跑的车不需牛马,人们脸上都有些一种昂扬的生机……一文人从一家店里拿出一软薄的书册,其上墨字清晰可见,瞧到这里,他的脸色终是变了。
“这秦国真是奇怪啊,”他的弟子在旁边满面疑惑地嘀咕:“这些东西都是秦王召来的工匠制成的么?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等的本事……”
“你看到的就只有这些吗?”他老师神色却很是难看。
弟子见到老师发怒,立即收起了跳脱的心,认真思考道:“我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来的,又是怎样的原理,但我知道,秦国拥有这些并不是好事。”
“继续说。”他的老师不辨喜怒道。
弟子思索道:“儒家那位有言,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论是先前见到的可以播种的木人,还是后面的那些车与鸟,尤其是那种新奇的纸张,都会引起列国的轰动,好东西谁都想要,不仅其他国家的民众想要,他们的官员和君王也会想要。可他们自己又做不出来,那么他们就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了。”
那就是抢。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相信他的老师明白。
“是吗?”男人闭了闭眼,他紧接着问道:“你认为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聪明人吗?”
“这,”他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你虽然没有名气,但我知道您学识渊博……”
男人没有理会弟子的吹捧:“那你认为秦国朝堂上的都是一群蠢蛋吗?”
“自然不是。”弟子脸色也一阵变幻。
“那你就应该想到了,”男人目光深沉道:“秦国就要对六国动兵了,并且,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很快就统一这整个的天下。”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忧自己的技术流落出去。因为到了那时,这普天之下,俱为秦土,不论是谁,都是属于他秦国之民。秦国之民,自然就可以用他秦国之物。
他的弟子一脸震撼,像是对于那位秦王这样强烈的自信,也像是对于他不惧一切的浩大胸怀。
“该去见一见那位国主了,”男人感慨道:“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王上,他对于工匠的招募并非是毫无理由的,正相反,他当初将吕不韦押下,原因恐怕并非是有人暗地里流传的丞相与太后间私密之事,那刺杀一事也怕是有所隐情。他需要将一整个的秦国掌握在手里,他有许多的抱负要做,而吕不韦阻碍了他的路!”
他正这样说着,从前面的方向忽然冲过来一个满面惊恐的男人,他看起来并不强壮,手脚俱都很长,身上穿着商人的服饰,横冲直撞,将数位路人推倒,数间铺位撞翻,在冲向这一老一少的师徒的时候,脸上还扭曲着表情威胁道:“滚开啊!!”
文人般的老师挑了挑眉,他先是沉默,但下一瞬,他就悍然出手,脚下发力,从腰间到手臂如蟒蛇般使劲,一带一摔,然后一脚踏在这人的脊背上,等到后面卫兵匆匆追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位当街逃窜的逃犯给制服了。
逃跑的人大笑起来,他艰难地从地面上转过头来,目视着追踪来的秦兵,大声道:“别想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领兵的是许久未见的蒙恬,三年过去了,他脸上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稍显深刻的沉稳,他以剑指向那人道:“你们还有同伙?”
“呸!”地上的人吐出一口血唾沫:“你们秦国会造这些东西又怎么样,等到我们的人回去了,什么绝密、什么技术,都可以在我们国家复刻出来!相反,你们国家怀抱着这些,却不肯公布出来,只会引来一众的敌视!你们等着吧!秦国必亡!”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彻底地寂静下来,片刻后,一片嘈杂声大起,有人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直接扔到这人的脸上道:“放屁!”
趁着其它的烂菜叶和臭鸡蛋没有过来,蒙恬虎着一张脸,震慑了一下群情汹涌的围观群众,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此人与那一师一徒带到了军衙中。
但还没等蒙恬继续去拷问这位他国的间谍,这位一脸慨然的男人就吞咽下某种东西,鲜血从他的口齿间溢出,蒙恬急忙扒开这人的嘴,才发现他竟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几息之间就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蒙恬摇了摇头,吩咐手下道:“将他全身搜一遍,找出指使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惹了我大秦,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的属下同样愤慨道:“是!”
蒙恬继而转向那当街伸出援手的一师一徒:“请问两位英雄是……”
“不敢当英雄,”默默观察的文士般男子连忙道:“老夫尉缭,此为投秦国而来,本想向秦王一展生平所学,但途径各处,不由为秦国的改变感到惊异,如今只想做咸阳一闲人,静观秦国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