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令,不能乱动,你的任性,只会让皇宫、王都,都乱成一团,怀玉,你懂吗?”柳含山语重心长,按住了他一杯接一杯的手。
殷怀玉推开他的手,仰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可是明日,他就要嫁给殷凡了!”什么皇宫、王都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他此时此刻,只希望这一个人的事情能顺着他的心。
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甚至说是感同身受,柳含山的内心也备受煎熬,好不到哪里去——曾经多少次,他都会幻想,如果宋昱不是现在的宋雨筠,而只是他们认识时那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那该会有多好。
如此这般,没有拘束,没有责任,只有两厢情愿,一切感情都可以水到渠成地吐露出来,而不像现在这般,身不由己。
“就算你现在能逼迫扶绥王,或者杀了殷凡,但是你以为你就能平安地娶了阿宋?”柳含山摇头苦笑,除非这人还能够抛下所有的一切还有皇储之位,头也不回地与他私奔。但是如此这般,天下必然又要大乱,陷入风波与新的斗争之中。
在他的立场,柳含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他按住殷怀玉,一字一句地劝诫,“你只能静观其变,沉住气。阿宋和殷凡的亲事,不是因为两情相悦,他不会当真与他发生关系或是有亲昵接触,这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我们从长计议,嗯?”
殷怀玉暂时被他说服了,方才那个焦虑无比的男人,终于在酒精的帮助下,沉静了下来,柳含山摇头叹息,松开了酒杯,没有再阻止他。
两人一醉方休,时间在浑浑噩噩的昏睡中,飞速流逝着。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皇宫上下已经装点了喜庆的红色饰品,只是不知道中午举办的这场婚礼,有多少人喜,多少人忧。
扶绥王像是个真正嫁出掌上明珠的好父亲一样,携带厚礼入宫来,受尽了宾客的贺喜,脸上挂着的笑容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打着的是什么算盘。
宋昱一大早就被一群奴婢围着给他梳妆打扮了,花了一个时辰,被收拾得美若天仙的人就被关进了房间里独处,说是等新郎官来就可以举办婚礼了。
掀开锦红的盖头,看着镜子中唇红齿白,妆容艳丽的人,宋昱的心扑通跳了起来,手心冒汗,好像自己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正面临着重大的选择,可偏偏他此时又无从可选。
梳妆台靠着的一面窗户,传来轻微的“啾”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来,宋昱定睛一看,落在窗台上的那只鸟有一簇鲜艳的火红色翎毛,十分扎眼,显然就是他和殷怀玉外出寻找双生菊时,偶然间救下的那只。
当时,他是想要带回宫里养着的,但是翌日他们醒来时,这鸟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还担心过它是死是活,现在看来,它恢复得很好,圆溜溜的眼珠里是说不出的灵动。
小小的鸟儿站在窗边摇头晃脑地唱歌,宋昱忍不住微笑,朝它伸出一根手指来,想起殷怀玉说过的它是夜莺:“你不是夜莺吗?原来大白天也会唱歌吗?”
这鸟儿不似别的一般怕生,像是懂人性一样,啄了啄他的手指,跳到他手上来,蹭了蹭他的腕子,像是与他在对话沟通。
一看到夜莺,宋昱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们寻找多日的夜莺花,有一瞬间怔忪。
“你既然是夜莺,那知不知道夜莺花是什么啊?”
宋昱只是随口将困扰多日的烦恼随口一说,但那只鸟儿却当真想要回话似地点点头,跳到窗外的一根树枝上。宋昱起先以为它是想离开,只是静静地望着,但那鸟儿又飞来,小巧的尖喙咬住他的袖子。
宋昱才懂了它的意思,跟着飞在低空中的鸟儿翻出了后窗,越走越觉得神奇。因为宫中的路线繁多,他在宫中这些时日也未见得认熟了,但是鸟儿带他走的,恰巧都是无人看守的道路。
若非如此,他这一身嫁衣惹眼,早就引人注目了。
走着走着,鸟儿带他来到了邀月轩,也就是他以前在宫中的住处,宋昱捉摸不透它的意思,只见它将自己带到轩内一处隐秘的树下,就在半空的枝丫上,一个鸟窝静静的躺在上面,看来这就是它的住所。
但是,要说最惹眼的,就是这树下唯独开了一株的火红花朵,周遭只有杂草遍生,再也没有其他花朵,显然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而是鸟儿衔来花种栽培下的。
虽然宋昱对夜莺花的外形没有确切的肯定,但是在他的直觉中,他却知道,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药材。
“原来,你种的花才叫做夜莺花吗?”宋昱无奈一笑,料想也没人会想到,这花竟然就长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