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山以为这场相遇只是他们的开端,而不是结束,期待着来日方长。但是他没想到,宋昱拿了铜钱蛇皮之后,给他留下一袋松子糖做告别之礼之后,就当真消失了。
他第二日再派人去他活动的地方找过,都没有踪迹,显然是有意隐藏过的,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是因为身份特殊呢……亦或是,故意要和他不再相见?
每一种猜测,都让柳含山不悦。即便病已经彻底痊愈,身体也恢复了以往的强健,可心却仍旧缺了一块——让他总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健康、完整之人。
今后,没有人会笑盈盈地给他递糖,说开心最重要。只会有一个又一个人人,充满崇拜或敬畏地喊他少主,期待着他在江湖中能率领众人有所作为,就像是他过往所经历的二十一年一样。
柳含山眼底染上忧郁的底色,取出身上带着的那袋松子糖,捻起一粒,吃了一颗,甜滋滋的味道萦绕在口中,舌尖有松子的酥香,这样的滋味,让他稍有安慰,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调整好一个沉静的模样,回到了武林盟。
“恭贺少主病愈——”“实乃武林盟幸事,江湖幸事!”
众人围绕之中,柳含山一个个道谢,完美地展现出了身担大任的准少主应有的姿态。
为了庆祝他病愈,不少江湖人士,官员,富商,都以此为名义邀他出席聚会。
柳含山看了看,虽然觉得无趣,但还是耐心地挑选了一些应下,交代手下,“其余的帮我婉拒,送上一份薄礼,感谢他们对在下的关心。”
“少主,那您一场宴会都不参加?”那人问了一句,周伯打断他,不由得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少主要去,自然是去最尊贵的宴会,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宴局。”
宋昱回来的时候,碧元和梨香都泪眼朦胧地低着头,一副担惊受怕久了的样子,舒了一口长长的气,“郡主您总算是回来了……奴婢的心都要被您吓出喉咙了。”
“怎么啦?难道有人来找我?”宋昱稍稍吃了一惊,又安慰自己——应该也没露馅吧,不然这俩人也不会好端端的了,他回来的一路上偷偷摸摸地视察了很久,风平浪静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太子来过……哦不,他说他是路过几次,不过我都说您在睡觉,不喜欢别人打扰您……推脱了两三次不见,太子好像……”回想到那一幕,梨香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话都说不完整,碧元叹了口气,只好帮她接下去解释。
“太子似乎又记恨上了您,说您故意不给他面子,放言要您后悔。”
“啊?!”宋昱大惊失色,“自己”乖乖地待在邀月轩足不出户,只是不见他面,也有错啊?这男人也太霸道了吧?
他有些慌乱地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又要去赔罪?!”
碧元向自家主子投去慰藉的目光,“您如果这么打算的话,倒是有个好机会,听闻太子在为友人准备一场大宴,就在后天,届时,郡主您赏脸去送份礼物,好言好语地赔罪,说不定太子就能消气了……”
其实她总觉得,太子对他们郡主总是很特殊。虽然他原本脾性不算顶好,但是身份高贵的都难免高傲。太子的傲,是久居云上,对凡俗轻蔑,带着清高的倨傲,对着皇后或他认可的友人,并不会如此。
如果太子当真那么讨厌郡主,自然会对她避让三尺,将她视为蝼蚁,会取笑,却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找茬。
这些迹象让她感到困惑,总之,她希望两位主子能相处和睦,不然为难得也是她们自己。
感觉到碧元的真心实意,宋昱毫不犹豫地听取了她的建议,并且绞尽脑汁地想——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他有的,太子也有了,他没有的,太子还是有。
想起太子喜风雅,尤爱收藏古董和画作,所以宋昱打算送他一副画,只是这画不是什么名家之作,或许也算不上珍惜品……因为它,只是自己画的一副素描画。
虽然这画暂时自他之手出来没有什么价值,但是相信,在这个时代中,他的画法之奇特,还是很让人感兴趣的,况且他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也有不错的水准,画什么都能捕捉到八分像。
他从初中开始就喜欢画画,若不是大学是母亲选的志愿,他可能就会去参加艺考,成为一名美术生了。
宋昱沉浸在素描之中,画了一整天的时间。当拂去画纸上的细屑,宋昱展画打量,纸上的人栩栩如生,入木三分,连那双轻轻睨着人,又带有一丝不知是微笑还是嘲弄的笑意,都画了出来。
宋昱满意地收手,放下手中的铅条,双手都变得黑乎乎了。要是那个男人还不肯原谅他……那……那他就!他也没办法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