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初薛俭活着的时候,金陵那块地头,便是金陵知府对薛家也是客客气气的,梅翰林一个没根没底的寒门进士,固然难得,但是对于薛家来说,还犯不着舔着脸贴上去。因此,在意识到梅家的打算之后,薛蝌与母亲商议了一番,便决定进京找梅家将话说清楚,横竖这门婚事订的早,薛家也没跟别人说过,两家悄无声息地将婚事退了,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省得梅家还以为自家一定要巴结他们一般。
薛宝琴也不是什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无知少女,父亲早逝,她也跟着长大了,对于婚事,她母亲也询问过她的意见,她的意思也很简单,人家婚前都轻贱你如此了,即便真的厚着脸皮抓着婚约不放,嫁过去之后,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病了还是死了,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犯得着为了这个看着体面的婚事赔上自己的一生乃至性命吗?
薛宝琴这么一说,薛家这边自然坚定了退婚的心思,宝琴年纪也不算大,等到退了婚,过两年再议也不迟。
邢岫烟跟着镖局的队伍,辗转多次,总算是进京了,这一路上,她将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她强撑着帮着镖局的人搬东西,替人写信,也学着跟一帮粗人在一起喝酒,听他们说一些荤段子,一开始她还面红耳赤,后来就习惯了。或许有人看出了她的不对,但是没有人戳穿,起码这一路上,大家对她都保持了基本的善意,饶是如此,到达京城的时候,邢岫烟还是松了口气。
比起其他地方,京城要开放得多,来京城讨生活的外乡人实在是太多了,对于外地人,京城人虽说有种骨子里的自豪,但是并不排外,毕竟,如今京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很多也不是一开始就待在京城的,朝堂上正儿八经京畿出身的官员也不算多,所以京城本地的土著,也没那种鼻孔朝天的傲慢,相反,对外地人还是比较包容善意的。
邢岫烟如今已经能够非常镇定地对人说自己是来寻亲的了,大家对此都给予了祝福,邢岫烟强打起精神,便打算去打听一下京中有几个庵堂,要是能知道玄音师太在哪里挂单就再好不过了。邢岫烟手头钱已经不多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或者是占了什么便宜,她还得老老实实花钱住正经的客栈,还得是那种单人的房间,这可不便宜,要是在钱花完之前还找不到玄音师太,那她就得先想办法找个门路谋生。
好在玄音师太居然在京城有些名气,她当年在江南就是个传奇人物,出家之后,在佛道圈子里头,也是个人物,她心疼妙玉,因此进京之后,便又带着妙玉拜访了京城这边佛道圈子里的人物。然后就有人知道她精通先天神算,难免有人求上门去。
虽说玄音师太出手次数很少,但是每每必中,因此,别说是上层了,连京城百姓都知道玄音师太的名头了。
因此,邢岫烟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当下不由欢喜不尽,第二天就找上了玄音师太暂时挂单的静水庵。
玄音师太听说有蟠香寺故人拜访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她又不是神仙,心血来潮就知道什么人拜访,也犯不着为了这事来起卦,等到看到黑瘦了一圈的邢岫烟进来的时候,顿时也猜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玄音师太对邢岫烟也有些怜悯,她是个灵透的女孩子,可惜的是,摊上了那样的父母,她在静室中听邢岫烟将遇到的事情说了,邢岫烟垂着头,有些不安地捏着衣角,低声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也没处可去,除了您这里,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
玄音师太叹了口气,按理来说,婚姻之事,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做父亲的不慈,为了钱都要把女儿卖了做妾了,做女儿的不甘心直接跑路,也算是合乎情理。
玄音师太对邢岫烟一路上居然没有遇上什么波折也是惊讶,足以显示邢岫烟命数还算不错,因此,她沉吟一番,说道“虽说你离家此举情有可原,但是真要是消息传到姑苏,你家里再找过来,他们毕竟是父母,便是官府那边也没法给你做主!”
邢岫烟二话不说,就是跪了下来“还请师太帮我出个主意!”
玄音师太轻笑一声“人贵自助,然后天助之!你这是为自己挣出了一条出路,我虽说是个方外之人,但是也愿意给你一些便利!”
玄音师太想着自己之前见过的丰国公主和长宁长公主,顿时就有了主意,这两位公主都是有主意的人,虽说不喊什么口号,但是,她们本心里还是想要为天下女子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的。自从出了个女皇武则天之后,那些男性就不再允许女性沾到权力的边,想要打破如今的格局,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所以,那两位公主无非就是敲敲边鼓,通过其他手段,给女子一条能够改变命运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