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气苦,在当利公主和诸邑公主身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两人可都是年龄差不多了就定了亲,当利公主更是嫁得很匆忙,结果如今你又来个不着急了!当然,当利公主那个是有着自个作死的缘故,好好的长公主,硬是作没了,刘彻觉得留在宫里都碍眼,自然得早婚,早点嫁出去,好叫刘彻忘了这回事。谁知道这位作死没上限呢!至于诸邑公主,也只能说是因为公孙家那边年纪也不小了,人家也是想要早点成婚的,你这边不嫁过去,那边原本就是卫青的死党,跟自家关系一直很好,男人嘛,难免好色,你不早点嫁过去,过去之后一看,人家姬妾一大堆,甚至庶出的子女都有了,就算不记在族谱上,不也碍眼?

在这种时候,大家永远不会在自个身上找原因,只会想着别人的错处,卫子夫又知道前儿个刘彻去了骊山,虽说没想到刘彻会去见陈阿娇,但是肯定是见到风瑜了,只怕觉得这个女儿稀罕,舍不得出嫁了,这才脱口说出这样的话。饶是卫子夫知道刘彻这个人从来不是长情的,这会儿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对女人也就算了,男人嘛,多半是喜新厌旧的,而且,当初陈阿娇被废,有一个原因就是善妒,因此到了卫子夫这里,就算是宫里女人再多,刘彻再好色,也是从来不敢流露出半点嫉妒的。反正她皇后的身份稳稳当当的,自个当初得宠的时候,便是李夫人也不如,儿子还做了太子,自个没什么不知足的。但是到了如今,卫子夫猛然发现,原来在刘彻心里,永远有个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她被废了,连同她的女儿也被爱屋及乌,这算什么呢?

存了这样的想法,卫子夫跟刘彻说话的语气就有些没滋没味起来。刘彻这个人又不是傻的,他瞧着语气不对,但是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干脆也懒得继续跟卫子夫说,一边琢磨着卫子夫如今真的是做了皇后,做了太子亲妈了,满心里头都是算计,一点都不像是当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实在是没意思透了,当下便起身说道:“行了,孩子们的婚事,暂且不用着急,说不定过几年就有什么青年才俊呢!便是现在,多留几年也无妨,公孙家难不成还敢跟咱们家要强?”

刘彻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卫子夫却不能理所当然,她一向与人为善,人设就是贤惠良善,大臣们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找人求到皇后这里,皇后一般都要转圜的,所以,比起大家私底下说老刘家刻薄寡恩,大家都觉得皇后不错。实际上,这也是老刘家一贯的做法,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过以前一般是皇帝跟太后,像是吕后,就是个狠厉的,惠帝呢,素来就性子软,到了文皇帝那边,文皇帝脾气其实不错,但是在关键问题上,也是很犟的,当初周勃算是从龙功臣,但是最终依旧差点没被饿死在狱中,陈平也就是死得早,要不然,也难得善终。毕竟,就算孝文皇帝是被这两位扶上皇位的,但是这两位都沾了老刘家的血,孝文皇帝能忍才怪!那时候,薄太后就是个会帮忙求情的。到了孝景皇帝这里,唱红脸的就变成了窦太后,老太太年纪大了,心软,犯了非原则性的错误,求到老太太那里,一般都是能逃出一劫的。但是人家都是母子,结果到了刘彻这里,太皇太后和太后相机薨逝,唱红脸的变成了卫子夫,如今刘彻还能忍着,毕竟卫子夫娘家实在是得力,但是,卫子夫一直这样,刘彻其实心里未必舒服。

卫子夫自个没觉得什么异常,她素来是个贤淑的性子,总不能没事去为难女婿,因此,刘彻这么一说,卫子夫也就是那么一听,该如何还是如何。即便诸邑公主从伺候的人那里听了一嘴,很是心动,她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很满意,能多留几年也是好的。回头要是公孙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自个也有理由搬到公主府去住,到时候日子也就舒服了。但是诸邑公主这么想,卫子夫却不这么想,她找太常算了黄道吉日,就选了一个比较近的日子让诸邑公主出嫁。

诸邑公主从小跟着卫子夫长大,又知道自家姐姐其实几乎就是卫子夫亲自送走的,既然卫子夫下了决定,她也不敢反驳,最终憋屈地答应了下来。

刘彻却很不爽,虽说卫子夫做了决定,刘彻并没有拆台的意思,但是,刘彻就觉得卫子夫这般做,是压根没将自己的意见放在眼里,自己都说了,女孩子可以多留一阵子,结果她还是选了这个日子。刘彻愈发意识到,卫子夫做了皇后之后,与自己再也不可能是一条心了,人家要名声,要地位,要忠心,至于他这个天子,是完全可以先放到一边的,毕竟,自己已经废了一次皇后,起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不可能再废后了。何况,废后不只是家事,这是国事,卫子夫并无什么过错,相反,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位贤后,也不像是之前被废的薄皇后一样无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除非真的谋反弑君,否则的话,她这个皇后的地位是真的很稳当。这年头,皇后也是要被尊称一声陛下的,有着相当的权柄,所以,她自觉自己这是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