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不留夜就走了?被嫌弃赶走的吧!”这鸡窝头看着徐砾他们进来的,贱兮兮多嘴道。
“下次操你我就留夜!”徐砾笑嘻嘻啐他一口,咬着牙维持正常姿势走出去,使看起来和进来时无异。
一到大街上,徐砾提着的那口气瞬间呼了出来。他经历过那么多刀割肉的巨痛,却一次都比不了今晚的让人浑身难受,有口难言。
但他没有过多磨蹭和停顿,拖着步子沿路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一瘸一拐,像个狼狈又滑稽的跛子,还因为想起方才那个鸡窝头吃瘪的脸发起笑,徐砾自己都觉得自己会被当成疯子,愈发乐不可支,仿佛笑容是可以冲散一切的良药。
回到家,即使屋子里的灯都已熄灭,和外面千家万户都陷在沉睡中的世界一个样,徐砾也先一步去了他妈妈的房间。
一推开门,徐砾母亲坐在床上就抬起头看向他,疲惫的眼神里带着满脸忧愁,像要哭了。
“砾砾,你去哪了?”
徐砾深吸口气,走过去坐到靠床头的她的这一边,说道:“我没回来你也可以睡觉的呀,上次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
徐砾母亲常常要他哄一两句才肯乖乖上床入睡,徐砾上高中以来回来得晚是常事,渐渐的他说服着徐砾母亲困了就自己先睡,才不至于太过焦头烂额。但是徐砾母亲仍然有等他的习惯,等得久了、一直睁着眼,人就会走进焦虑和狂躁里,这导致徐砾从不会在外过夜,害怕他哪天没有回来就刚好不幸地撞上她睁着眼坐一整晚的时候。
“你去哪了?”
徐砾母亲伤心地盯着他,为他翻过折到了脖子里的衣领。
“给你钓金龟婿去了,”徐砾不太自然地理着自己的衣服,眼睛里倒映了那忧伤,他笑了笑说道,“比你的美国负心汉强百倍吧。”
“闭嘴。”徐砾母亲不听他的,从他脸上扫视一遍,就要上下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徐砾自嘲两声,开始庆幸施泽没有碰过他脖子以上的部分。
“我真没事,妈,”徐砾喉咙有些发紧,扫开了她的手,一并好好拢在手里,扶着她躺下,“这不是金龟婿也不要了,特地回来看你有没有好好睡觉,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无论发生什么,我晚上都会回来陪妈的。”
徐砾看着母亲终于合眼躺下,出去时轻轻带关了房门。
他背身靠站在关闭的门前,手从门把无力地垂下来,面对着同样一片昏黑,他想到施泽,想到放浪形骸到底是什么样子,想到奔溃边缘的痛快和温暖的体温,可他面对着母亲的询问和检查,像个做错事不敢声张的孩子,突然知道知廉耻,一句都无法真正回答。
徐砾再也站不住了,心酸和委屈不可自抑涌上来,一齐沸反盈天地将他压垮。
第22章
施泽一觉醒来头痛欲裂,感觉世界都颠倒过来天翻地覆变了个样。
他睁眼盯了盯天花板,皱着眉从床上坐起四处看一圈,就清楚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但这世界确实变了个样。
在这间破烂不堪的房间里只剩了他一个,陌生的场景放大了空荡荡的感觉,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施泽只是喝醉并身无分文地徘徊在大街上,然后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睡了一觉。可是施泽什么都没有忘记,他没有不省人事,甚至后半段的记忆在这颗混乱的脑袋里前所未有的突兀和清晰。
施泽身旁堆皱成团的被子,本就印着污渍的床单上的血迹,还有地板上的纸团和拆掉的包装袋,像烧红的铁块一样一遍遍烙印在施泽眼里,它们冷冰冰躺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昭示着现实。
施泽不由得蒙着脸闭上了眼睛,觉得从头顶开始一路僵硬发麻到了整个后背,比以往迟到惹事考得差叫家长的感觉还要糟糕百倍。
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不敢相信是自己和徐砾做了那种事,不敢相信残余在他身上所有关于昨夜的疯狂和激情,竟然来自于和一个同性恋。
他的心脏一边因为怎么也抹不去的跳闪的画面而突突跳动,一边割裂地感到慌张茫然。
那几点血迹刺眼的又跑出来,施泽迟钝地扯开裤腰检查了下自己的小兄弟,没有流血受伤……
他猛烈咳嗽两声,酒后迟来地干呕起来。
直冲冲跑出旅馆后,施泽在完全陌生的大街上,揣着没电的手机失魂落魄游荡了一会儿,从最初的慌张茫然逐渐转变为了怒火中烧,罪魁祸首徐砾从始至终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秋天降温迅速,一夜之间冷风萧瑟,他穿着皱巴巴的校服,人高马大横眉竖目冷着一张脸,像个被从家里赶出来的不孝子。
施泽游荡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摸着兜里莫名多出来的钱走进去,给手机充上了电。
他一晚上没回去,不敢直接回家,看着手机亮起后叮叮叮弹出来的未接来电,连电话也不敢打回去,只给他妈发了个消息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