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回过身,见白毛稳稳立在他肩头,解无移指了指鸟架,又道:“回去。”
白毛拍着翅膀飞回了鸟架。
水镜奇道:“嘿?它听不懂我的话,却能听懂你的?”
解无移道:“未必是能听懂,只是习惯成自然罢了。师父多与它相处些时日,它自然也会听师父的。”
水镜挑了挑眉,没再多言,转身与白毛“相处”去了。
解无移继续一边压着褶皱一边看那册子,不久便翻到了上回在船上看完的地方。
继续往后,是韶玉当时在甲板上叙述的故事,再往后,便是这三个多月里写下的了。
解无移看着看着,忽而喃喃念道:“远山空濛迷雾重,楼阁鳞次烟雨匆,当窗抬手描眉晚,翩飞桃花入袖中……”
水镜听见他的声音,想起这是他当日在夭桃镇写下的那几句,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了当时烟雨朦胧的夭桃美景。
解无移回身道:“此乃女子描眉之景?”
“嗯。”水镜答道。
解无移若有所思,道:“能被师父特意作诗描绘,想必那女子定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了?”
水镜怔了怔,偏头回忆片刻,“嘶”了一声皱眉道:“其实我好像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解无移沉默片刻,随即垂眸轻笑,道:“师父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顿了顿,他又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师父记得住模样的吗?”
水镜认真回忆片刻,一时还真没想出什么人来。
他与这世间之人牵扯不多,彼此都是过客,或许有那么几个印象稍深些的,也免不了在数年之后被抹去痕迹。
他虽是与释酒相熟,但释酒每一世的模样都不相同,现在若是让他回忆释酒上一世是何模样,他还真没印象。
想了想,水镜的目光重新落回眼前,迎上解无移那“静候回答”的眼神,他忽而心中一动,笑道:“有啊,你我就能记得。”
解无移怔了怔,轻轻眨了两下眼,随即转身低头,继续看起了册子。
待他将那册子里新添的记述看完,水镜将曲谱夹进册中,这便打算离去。
刚欲告辞,解无移问道:“师父要走了?”
水镜点头道:“嗯,还有何事么?”
解无移斟酌片刻,道:“师父既已收我为徒,是不是也该教我些东西?”
水镜觉得这要求并不过分,十分合理,遂答道:“自然,下次来时教你剑法。”
解无移追问道:“下次是何时?”
这问题顿时将水镜问得有些踌躇。
他这一千多年来,还真没与谁约定过再见之期。
允和允荣这些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水镜能用一句“有缘再会”打发,霍绝这类萍水相逢之人根本不会问出此话,小哑巴送他离开时只说“有空再来”,而释酒这种没心没肺的……你对他说一句“告辞”,他便还你一句“不送”。
而现如今,他在解无移这里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个“过客”而是个“师父”,有这层师徒名分在,他便像是只生出了线的风筝,总不好再如以往一般飘到哪是哪。
思及此处,水镜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何时妥当?”
解无移似是早已想好,答道:“师父既是要教我剑法,每次授课总不能相隔太久,师父以为,间隔三日可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