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就是在离开小厅的那段时间里,他将霍叔转生在清酒镇的消息透露给了黑袍人,而因为清酒镇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黑袍人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胎儿才是霍叔,这才会同时对四户人家下手。
最后,昨夜季青临决定去找霍叔的转生只是临时起意,那时石不语和银锣都已经回房,只有池若谷在他们身边。
也就是说,池若谷也是最先知道他们要去清酒镇的人,并且还知道他们乃是步行前往,所以他完全有机会暗中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在他们之前将消息传到清酒镇,告诉黑袍人季解二人正往此处来,提醒他们得手后立即离开。
解无移与季青临的思路相差无几,但他想不通的是,如果池若谷就是那个内鬼,先前又为何要将有关封魂之术的秘密告诉他们?
要知道,若不是当初池若谷为他们解释了封魂之术的施术方式和后果,他们可能到现在还对封魂之术一无所知,那样岂不是对黑袍人更为有利?还是说,他是在那次之后才与黑袍人有了勾结?
正如季青临先前未曾妄下结论一般,解无移也一直因这个疑点未能明晰而对自己推测出的结果有所保留,可如今看见银锣和石不语房中的迷香灰烬后,二人心中的那杆秤不得不因此而变得更加倾斜。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他们还是没有立即下定论,而是一同调转方向往池若谷的卧房走去。
推开池若谷的屋门时,季青临特意将门上薄绢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裂口和焦黑的痕迹,蹲身看过门槛后,他们更是发现别说灰烬,就连灰尘都没多少。
到了这个时候,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季青临正欲说些什么,解无移却是站起了身来,转身往窗边走去。
季青临明白他是不肯放过任何可能,便也跟着他走到了窗边,不想到了窗前近处,他们还真在那窗绢上发现了和先前两扇屋门上一样的裂口和焦黑。
二人忙蹲身细看,便见窗下散落着几截香灰,和银锣与石不语房中的灰烬一模一样。
季青临有些惊讶,解无移也同样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之所以会到窗边查看,完全是因着一直以来谨慎缜密的习惯,而非心有所期。
三人屋中都有迷香痕迹,也就是说银锣和石不语屋中的迷香并不是池若谷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对方昨夜在季青临和解无移走后以迷香令三人昏迷,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带出了苓芳园。而要将三个昏迷之人悄无声息地带走绝非易事,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这显然又是一次针对四季谷的行动,下手的除了黑袍人以外还会有谁?
得出这个答案后,季青临的思绪顿时变得十分纷杂,因为这个结论与他和解无移先前的推测完全是在背道而驰。
他们以为给黑袍人传递消息的“内鬼”是池若谷,而现在池若谷却同银锣和石不语一起被黑袍人带走了。
“难道我们先前猜错了?”季青临不确定道。
解无移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反转陷入了沉思,凝眉思索许久后,他摇了摇头道:“除非黑袍人中也有人能看见丝线。”
听他这么一说,季青临顿觉心中更加混乱。
他们先前所有的怀疑和推测都是建立在“给黑袍人传递消息之人可以看见丝线”的基础上,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将范围缩小到池若谷三人之中,可如果黑袍人中也有人能看到丝线,那便等于将他们推测的前提彻底推翻。
这就好比你发现自家院中死了一只鸡,而鸡旁有狗爪印,你第一反应便是将“凶手”的目标锁定在附近的狗身上,但此时却有人告诉你,这爪印未必是狗的,豺狼虎豹的爪印都是这个模样。
如此一来,“凶手”的范围瞬间扩大,而你先前的推测也变得毫无意义。
季青临揉了揉眉心,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草木皆兵的境地,他甚至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侍弄药草的冯叔,现在在他眼中,连冯叔也变得十分可疑。
强行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后,他抬头看了看解无移,便见解无移正低着头,目光一直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若有所思。
季青临怔了怔,也随着他低头看去,玉佩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他却在此时忽然想起一事来,抬头惊喜道:“霍叔的记忆还在玉佩里对吗?是不是和钟藏蝉的一样也可以看见?”
即便霍叔被施了封魂之术,他的记忆却还在玉佩中未曾归还,上次季青临能看到钟藏蝉的记忆,这次若是也能看到霍叔的记忆,便能知道昨夜林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也能知道他临终前那一指究竟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解无移点了点头,面色却并不太好看,看样子似乎是早已想到了这个方法,但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愿轻易尝试。
季青临疑惑了片刻,随后似乎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
忆主被封魂后玉佩会将他的记忆视作无主之物,而想要看见记忆就得让玉佩将记忆输送给他,这样一来,等到霍叔再转生时就会和钟家兄妹一样陷入没有记忆的境地。
斟酌片刻后,季青临道:“其实我这一生最长也不过数十载,到时候等我死了,记忆不还是会回到玉佩之中吗?可现在若是不赶紧找到关于凶手的线索,他们在封魂之术下的时间越长,魂元分裂的就越严重,到时连魂元都不在了,还要记忆有何用?”
解无移被他说得一愣,似是一时间没能明白他在解释什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禁摇头苦笑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