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把咱们也诅咒进去了,孟家不是也被那个女人骗的团团转。”孟佑然无奈地开口道。什么穆泽忙着学习,不愿意接电话;什么过年的时候穆泽要参加补习班,不能来云城过年;还有那些没说两句就被方婉容打断的电话,一切的一切都为了造成穆泽不愿意与孟家联系的假象。

穆泽是姐姐最小的儿子,本该最受宠,只是姐姐毕竟是为了生下穆泽而身体受损,所以父亲他们还是对这个孩子有些芥蒂。老爷子性格有些古板,一生自诩清流,对姐姐嫁给从商的穆家十分不满,姐姐若非以死抗争,能不能嫁到穆家还是回事。以前姐姐在的时候,穆家人还能来云城过年,而当她去世的时候,老爷子对本就讨厌的穆家,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更何况让人来云城过年。

穆函也识相地不再踏入孟家大门,穆辰与穆盈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目标后,也很少来这边。然而穆泽当时应该只有五岁左右,以前本来见面就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孟家人,也怪不得穆泽与他和孟起相见不识。他和大哥也打过几次电话,尤其是母亲,以前总是想着自己这个小外孙,然而几次打电话都反映冷淡,而且她也不愿意听到那个替代她女儿位置的女人的声音,所以渐渐的也不再联系。

现在想起来,那仅有的几次对话,说不定都曾让少年燃起一丝获救的希望,却又被他们生生放弃。方婉容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而他们恐怕在穆泽心中也不可饶恕。

穆泽对穆家的要求是永世不要在相见,那么对孟家人呢,姐姐在少年心中那么重要,他们这些母家人,能不能得到少年的一丝心软,一丝原谅。

孟起还在一边烦躁地不断地用石头挠墙,孟佑然揉揉太阳穴,“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大人操心吧,放心,你还小,穆泽不会太迁怒于你的。”

“你才小!!”孟起反驳道,旋即又蔫了下去,“那我什么时候让表哥去咱们家,是说实话还是……骗过去?”

孟佑然眉头一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不……还是骗过来吧。”

听着小叔的建议,孟起翻翻白眼,“就知道你不靠谱,算了,还是问我老爸吧,挂了!”

挂的还真快,把手机扔到一边,孟佑然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并非是孟老爷子的亲生子,他的父亲是孟家出了五服的旁支,但与孟老爷子却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在他的父母都去世后,孟老爷子便将他接回家来,当做亲自养育。

但他在孟家长大,大哥和姐姐怜惜他,年龄又比他大很多,所以孟佑然在孟家其实很受宠,女人心细,他与姐姐的感情最要好。然而他却没有保护好姐姐最疼爱的儿子,反而让他受了那么多苦,孟佑然眼圈微红,忍住悲意,拿着手机走出门,还是找大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上次虽然大家也在一起,但因为听到的真相太过惊人,冲击太大,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母亲与嫂子在一旁伤心愤怒,哭泣不已,父亲当场直接摔碎了他最爱的茶杯,大哥更是满目的愤怒与愧疚,心神动摇,到最后也不知道如何向穆泽开口。

即便孟起有穆泽的电话,他们这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处理不当,让少年更加怨恨怎么办。方婉容被秦家送给几个嗜血的变态,受尽折磨,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而死,他们也没有可以报复的对象,穆家毕竟是穆泽的本家,他们也不能打压太过。

孟老爷子当时就想把穆函他们揪过来暴打一顿,却又不想让这些人来云城,穆泽都迫不及待的离开海城,恐怕也不愿意与穆家人再次同在一个城市。

现在最重要不是如何惩罚穆家,而是如何让穆泽了解他在云城还有这些亲人,又如何取得穆泽的原谅。

挠挠头,想起自家大哥这两天都在老宅,孟佑然直奔二楼的房间而去。

第30章

穆泽并不知道自己在云城还有亲人,原主似乎对母亲那边的亲戚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记忆中偶尔闪过的人影都是略带模糊的。不像穆家人,因为日日关注,渴望关爱,渴求拯救,每一次的伤害都刻骨铭心,穆泽有时在睡梦中都会梦见他们每一次漠然转身的模样,急匆匆的离去,从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被抛弃的绝望,无助的悲伤,让穆泽不禁流着泪醒来,每当这时,穆泽都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提醒他自己并不是如此孤单,仿佛被所有人都遗忘,形影单只地站在荒芜空旷的荒漠中,无形的寂寞与凄凉将他包围。

今天也是,早上流着泪醒来,寝室只有曲振国他们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特别清晰,让穆泽揪紧的心缓缓放松下来。悄无声息地爬下床,收拾好,穆泽穿着大衣走下楼。推开大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呈现在他的面前,刚刚没有拉开窗帘所以没有看到,这是刚入冬的第一场雪,凝结成小小的颗粒状,飘然而下,落在脸上,化成冰凉的水滴,穆泽仰起头,看着空中随风飞舞的雪粒子,心情不禁也飞扬起来。

雪粒子在地面铺上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回过头便能看到自己鞋底的花纹,穆泽就这样走走停停,去食堂吃过早餐后,穆泽掏出一张路线图,坐上通往国家图书馆的公交车。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车上人很多,穆泽抓着把手,随着人群一起晃晃悠悠,识海中一大堆五彩的光圈用同样的频率来回摆动,看起来很有意思,二十分钟的路程也变得没有那么无聊了。

下了车,图书馆门外已经摆上了画展的宣传板,上面详细介绍了许天锦所获得的各种奖项成就,但是没有那个淡漠男人的照片。

拿着许天锦给的入场券,穆泽漫步走入,长长的画廊,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两排画,下面都有简短的介绍,画作的时间,当时的背景,让人可以对画者想要表达的意思领会的更为深刻。

每幅画下面并没有详细的鉴赏,而是留出充足的余地让观者发挥自己的想象。穆泽安静地看着,已经调成振动的手机突然响起,穆泽小声地接起电话,“喂?”

“小泽?听声音你应该是到了吧。”许天锦听着那边刻意放轻的声音笑道。

“恩。”穆泽听出了许天锦的声音,如同这个男人一般淡漠带着丝丝凉意。

“我这边还有几个人要应酬,”许天锦有些无奈地开口,“恐怕不能来陪你了,中午请你吃饭怎么样?”

“中午你要和张老他们会餐,天锦,恐怕不能陪你的小朋友了。”一旁的经纪人娜姐推推眼镜开口道。

许天锦恶狠狠地瞪着她,“张教授不缺人陪,那些画商绝对会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着的。”张老是绘画界的泰斗级人物,但他看重人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挑毛病,许天锦每次见到张老都会被从头到尾批判一顿,然后才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表扬。

娜姐假笑一声,“呵呵,可惜张老不需要人把他当祖宗,这可是你的画展,不想一张画都卖不出去就老老实实地去陪客!”

许天锦幽怨地看着她,哪里还能看出一点高冷的模样,“我的画不需要卖钱。”他不缺钱,这些画他都很喜欢,留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