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闲仍然没醒,但呼吸均匀、体征稳定。唐亦步将对方抱在怀里,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吻了吻那人的嘴唇。
……他好像又错了。
【那个时候你傻乎乎地跳出来,最终我们走到了这步。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嗯,怎么说呢——活着最有意思的地方?】几个小时前,阮闲是这样说的。
假设自己真能够把对方固定成一个个时间点上的数据,或许在这些微小的奇迹诞生前,他便会因为一时的消极出手,急不可耐地要求悔棋,将一切重置。
这个想法让唐亦步冒了一头冷汗。他按住不安扭动的铁珠子,带着莫名的决绝,又亲了口阮闲的嘴唇,发出响亮的吧唧一声。
怎么办?
最后的手段好像突然也不成立了。
原本这世界在自己眼中如同精巧的叶脉,每个拐点分散出无数分支,但它从来坚固而确定。如今他的叶片燃起大火,烧出无穷无尽的问号——他彻底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脚底没有地面,对所有异动心惊肉跳。
自己仿佛无法再确定任何东西,面对眼前的世界,他只剩下小心翼翼、疑神疑鬼和……一点点敬畏?
唐亦步严肃地思考片刻,伸出一个指头,试探了会儿阮闲的鼻息。
说不定阮先生在他乱想的时候猝死了,他一脸肃穆地思考道。所有概率不再仅仅是概率,它们变成了巨大的怪物,马上要从头顶压下来。
……在爱情上,人类不吝使用世间所有溢美之词。现在唐亦步只觉得人类格外不可信,这份感情明明危险至极,它拧着他的脑子,让他不断拷问自己,战战兢兢地质疑一切决定。如果这就是动心的代价——
好像也不是不行。
唐亦步凝视着对方的面孔,突然觉得带着漫山遍野的问号活下去也没有那么难受。他并非牺牲了什么,自从接近这个人,自己似乎更确切地触摸到了这个世界。
他将手指移动到阮闲的颈部,感受皮肤下生命的搏动。
杀意没有完全消失,但也无法再凝聚。说来可笑,自己最初只想要这个人的血肉,如今却不想再看到他的血了。
可惜唐亦步只顾在脑子里翻炒思绪,没控制好力道,一指头按痛了阮闲。阮闲终于给折腾醒了,他皱着眉看了会儿杵在面前的胳膊,随后将它缓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