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普兰公司的员工……原来是普兰公司的员工。”那人拧着布料不错的外套,“我……”
“我不关心,来这的人都那么回事。没病没灾的,谁会搬来这种地方。”老头堵了他的话,“卖不卖,一句话。”
“我有很不错的童年记忆,还有几段优质恋爱经历。”那人忙说。“我想卖一份,就要一万,只要能先交上一部分违规罚金,我就能离开这儿。行行好,帮个忙。”
“一份一万?这里油水真那么多,我早到市里搞正规的鸡尾酒了,还要你这没保障的东西?”老人啐了口,“什么童年什么恋爱都省了,得要刺激点儿的,而且我这最多能出一千五。”
男人呆在当场,排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开始骂脏话。
“不卖就别挡着我做生意。”老人又啐了口。
“我……我卖。”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卖就是了。就是那个,梁叔啊,我之前在普兰听说了,不正规的记忆操作可能导致人格数据混在一起。我想一次多卖几份,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免……”
“这会儿你还担心这个,要担心也是买你记忆解闷的人担心。”老人不冷不热地答道,“你呢,顶多记忆被翻出来的时候难过点——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这设备是不行,复制一次伤一次脑子,就像嚼甘蔗,第一次鲜得很,第二次嚼末子,第三次就没味儿了。就算你之后想起来那些事,也高兴不起来咯。”
他冲男人呲起牙:“人没点盼头可活不下去。你要想一下子卖齐了钱,但又没点好想法撑着,保管你一出门就想弄死自己。这么着吧,我给你复制个十段,再给你弄进去份好东西,让你有那么点希望——一万,十段记忆复制,一次记忆注入,不还价。”
男人一咬牙,应了。
这大概是上午发生的唯一一件大事。中午到了,老头把门一关,不再营业。他坐回靠窗的椅子上,终于捻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头昏眼花的阮闲终于松了口气。
这几个小时给他的信息不少。显然,在叛乱前的时代,社会结构虽然有改变,那些该有的东西永远都有。
只不过最开始,人们在斗兽场看真正的生与死。后来这些体验被搬上戏台、荧幕,最后甚至不需要真正的人来出演,只要软件合成就好。
最终大家还是把手伸向了最后的结果——直接剥取记忆和体验。
阮闲还记得唐亦步提过的“死罐头约定”,大叛乱前最后的记忆法。既然专门将非法记忆交易提上了台面,想必当时一定出现了相当不妙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