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洛剑是真的病人,这可以作为尝试治疗的手段来实验。如果洛剑有别的目的,这样也可以冲击他的心理防线——面对亲人离世,人类不是有个非常广泛的说法吗?‘如果一切都是个噩梦就好了’。总之,无论是哪种情况,主脑都不会吃亏。”
对方那种非人的感觉又来了。余乐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绷紧肌肉。他知道仿生人没有必要站在人类的立场考虑,但唐亦步谈论这件事的口气非常平淡,有点像在讲解某个自然现象。
平淡得让他不太舒服。
“按照你这个说法,如果想要一个完美城市,主脑就不该让一株雪存在。”余乐忍不住呛了回去。
“归根到底,这里还是培养皿。”唐亦步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做实验的话当然要多个对照组观察,也能用自己手中的所有能用的素材。个人看来,仿生人秀场、自主发展的一株雪、阮闲的思想,在这里都是区分观察群体的工具。”
唐亦步没明说,余乐能猜到这一切汇集后的观察课题。一直在旁边沉默倾听的季小满也脸色发青,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准是察觉到了那个让人发冷的可能——
人的躯壳可以随意修复,或者干脆换成机械。人的头脑可以换做电子脑,记忆也可以任意嫁接。但至少,他们之前接触的培养皿,主脑没有对人格本身动手。
这里的确是玻璃花房。
为了花朵的繁盛和美丽,不必要的精神枝条可以修剪掉,色彩不纯的则需要被淘汰和改良,杂草更是不能存在。它给予人们不同的引导,推着这个没有风雨的社会自主前行。
它在塑造他们,而当他们脱离轨道时,它带着近乎残忍的好奇来进行治疗实验,让这花园逐渐繁盛。
余乐有点想吐。
“……以上是我的结论。”发现两人脸色变了,唐亦步简单地做了个总结,拿起那包核桃酥。“如果没有别的情报要交流,我先走了。”
“等等。”余乐开了口。
“嗯?”
“你听上去对这种做法挺无所谓的。如果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唐亦步靠在门口,看起来在竭力与那包核桃酥的香气作斗争。“人类社会的问题与我无关,我没有插手的必要。”何况自己连阮闲给的基础课题都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