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高热掩埋的模糊片段开始从脑海里冒出,她曾以为它们只是噩梦的碎片。记忆里,一切都很模糊,而她的头疼得要炸开。
随后而来的是垃圾味道,无穷无尽的腐烂恶臭。
“但我是你第一个丢掉的,因为我的壳子你用不上,是不是?”季小满有点颤抖,挂在身上的锁链哗啦哗啦轻响。当时她还无法将它们拼凑起来,如今她已经对钱一庚有足够的了解。“你复制完记忆,把我丢到了垃圾场。妈妈见住处不收,才把我带去别的地方……而在那之后,在那之后……”
她抖得越来越厉害。
在那之后,她的母亲笨拙地照顾她,钱一庚八成也是知情的。她不太相信对方是突然良心发现,八成是等着所谓的“物尽其用”,凭着这份养育感情再敲一笔。
当真是敲骨吸髓,没有放过半点可利用的地方。
然而悲哀的是,的确就像钱一庚所说,她就算知道真相,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她的母亲某种意义上只是钱一庚的提线木偶,她已经无法从这几年的温暖和笑意中挣脱。季小满攥紧拳头,全身发冷。
不,也许会有改变,到时候她可以多给那个混球两刀。
想到这里,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行了行了,我也浪费不少时间跟你扯皮啦。”钱一庚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得,你还要记忆版权费不成?可别矫情了,几个机器存了你的记忆而已,你又没啥损失。我还有事要忙,何安,何安!看戏开心吗?我说了几遍了,先把她们带走——”
“说实话,还挺开心的。”何安拽了拽手中的锁链。“走吧季小姐,或者说你更喜欢柏小姐这个称呼?”
他用空余的手拽了拽沉迷编织空气织物的女性仿生人,示意对方先出门。季小满脸拉得老长,紧随其后。然而就在季小满的“母亲”刚踏出门,钱一庚的手下们放下枪的一瞬间,何安呯地甩上了门,将那女性仿生人暂时隔离在门的另一侧。
随后他将隔音装置往地上一砸,把声音彻底控制在房内。几乎就在同一秒,季小满甩脱了身上松松垮垮的锁链。
她先和何安一起开了几枪,将最前面几个手下击退。不同于持续射击,鬼魅般移动脚步的何安,她蹬起脚,直接跃上墙壁,义肢上的钩刺允许她壁虎般前进。
如同传说中被恶魔附身的少女,她爬得快而瘆人,直朝全副武装的钱一庚而去。而何安的枪中射出的也不是普通子弹,弹头在手下们的防弹外套上炸开,每一发都带走一大块血肉,活像有只看不见的喷火怪物在啃食他们。
直到第四个人倒下,钱一庚才勉强反应过来。他咬紧牙齿,摸出自己的枪,当头就向季小满来了几发。前两枚子弹被金属义肢弹开,有一枚钻进她的肩膀。季小满压抑地惨叫了声,爬动的动作没停下——钱一庚的手下们在应付何安的同时,手忙脚乱地试图将她击下。哪怕慢上一步,她都可能当场成为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