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白雁双手握住栏杆,数十台医疗机械从他身边掠过,飞向人群。他仍然有种人在梦中的空虚感,不过事已至此,应该不会有再糟的情况发生。反正走石号那边没了副船长,已经自顾不暇……等等。
老人攥紧栏杆,指节发白。
那个唐亦步,似乎是不见了?他从哪里来的消息?
明灭草都能出这么诡异的状况……涂锐真的死了吗?
樊白雁一身是汗,他张张嘴,想要收回命令。可惜室内的灯光已经熄灭大半,分子打印机已然启动,混乱本来就已经大幅度削减了他们的防御,这样一来——
爆炸的震动从地底传来,恍若地震。火焰燃烧的亮光驱散了巨型玻璃外的黑暗,浓烟不断渗进来。樊白雁愣愣地站着,胃里像是滑进了一块淬了毒的冰块。他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不过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墟盗船长,肾上腺素使他保留了足以支撑思维运转的神智。
“开船,立刻开船。”樊白雁启动光屏,一套光线构筑的虚拟驾驶台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们暴露了,先逃!”
敌人来得太快,眼下他根本凑不出能够反击的人手。
整座商厦废墟更加剧烈地摇晃起来。
唐亦步坐上顶层的栏杆外的装饰性凸起,在樊白雁的视野死角愉快地晃着一条腿。他将四处乱蹭的铁珠子搂在怀里,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爆炸的火光。
蜂巢烧毁,蚁窝浸雨。有条不紊的组织被瞬间扯裂,墟盗们撕咬着昨天还挂着笑容交谈的伙伴,野兽般悲鸣。为了短暂的快感,某种作用于脑部的复杂化合物。有趣的是,这未必出自本能——人们并没有选择为了生存拼搏,只是为了更舒适地走向毁灭。
阮闲没有作死坐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他稳稳站在六楼,双手撑上栏杆,面无表情。
“你……你们……”段离离虚弱地扶墙站起,漂亮的眼睛充满泪水。“是你们……”
“您太高看我们了。”阮闲回过头,直直看向一脸复杂的段离离。“我们可没有捅这么大篓子的能力,亦步发现的异变,借老天的东风而已。”
“至、至少你们可以……告诉我……”她吃力地喘息,“死了很多人,没有必要,大家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每个房间都有足够大的卫生间和隔间。把自己关进去,钥匙冲掉,忍过药瘾发作的几个小时。”阮闲转过身来,“他们不是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