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还那么粘你姥爷?不怕被他抓过去当小白鼠吗?”
“因为我姥爷兜里一直有零食,家里就他分我吃,我当然得跟着他了。我记得以前我吃过一种肉干。长长的,跟线似的,可香可好吃了。只有我姥爷那里有,所以我就变成了姥爷的小跟班,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跟着。”
“你小时候是跟着姥爷长大的吗?”时尉这是第一次听路远之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之前虽然也知道一些,但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路远之这里也只有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
“嗯,姥爷姥姥的年纪要比爷爷大,我出生的时候姥姥姥爷已经退休了,所以我就给姥姥姥爷带了。爷爷奶奶住军区的大院,妈妈和路振宁住单位分的房子,我和姥姥姥爷住四合院,有时候也会去舅舅表哥他们住的小洋楼那里。”
“小时候我可惨了,这么一点大的时候就要跟着姥爷练毛笔字,周末去爷爷家的时候,爷爷还不给吃肉,说我太胖了,得少吃点。但是奶奶给做肉,一桌子都是肉菜,把爷爷气死了。然后他们两个就会吵架,吵架后奶奶就说‘你厉害呀!你最厉害了!你别吃呀!一口都不许吃!’然后爷爷就被赶走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就指使我去偷肉,躲在院子角落里跟我分赃。”
时尉没想到路远之小时候还是个胖子,这会儿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胖的模样。
时尉的手在他的腹肌上捏了捏,硬硬的,但一摸就能感觉出来肌肉很少,顶多就是薄薄的一层。
“那你后来怎么就不吃饭了?小时候是个小胖子,长大了不变大胖子虽然是好事,但这也太瘦了吧?都快硌手了。”
路远之沉默了下去。
时尉顿时有些慌。他知道路远之的童年不太好,所以从来也没怎么问过,刚刚问的时候也都是尽量挑着不敏感的问题问的,但气氛一下太放松了,好像不小心踩了雷。
“不想说就不说了,是我不好,尽问些没边际的话,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小脸多俊啊!要是这会儿你是个大胖子,我才想哭呢!床都挤不下了!”
“不是不想说。”路远之安抚地蹭了蹭时尉的脸,他知道时尉的担心,也知道他的关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遇见你之后,我的厌食症已经好多了,只不过有时候有点懒,懒得一日三餐地吃东西。”
时尉听到“厌食症”这三个字,心揪了一下,虽然他早就有了猜测,但真的听到路远之说自己有厌食症,心里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厌食症听着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其中的痛苦却不是三个字可以概括的。时尉知道饥饿的滋味,从肠到嘴,都对食物渴望得受不了,饿的手脚发抖两眼发黑也是有的。但只要有吃的,他都能吃得下去。
路远之却不行。即便是饿得四肢无力,即便是饿得两眼发黑,即便是眼前有东西摆着给他吃,他却吃不了。不想吃、吃不下去、即便硬扛着恶心吃下去了,胃里也是一阵阵的翻涌着,直至把所有东西都给吐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