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御史、周御史、董御史。”
慕容骏看向三位闹得最起劲的御史,宗室本身没什么反应,相比之下他们更关心皇嗣和帝位。
慕容骏道:“周御史,朕记得你的祖母,乃是先嫁了王姓书生,后改嫁给你祖父。梅御史,你的母亲是在丈夫过世之后,嫁给了如今的夫家,才有了你,至于董御史,你的妹妹与夫家和离,你在为她相看新的夫婿……可见在本朝,改嫁并不算什么。”
慕容骏道:“朕废了齐钰男妃之位,齐钰便已与废帝毫无关系,朕再立齐钰为后,有何不可?”
三位御史面露尴尬,虽觉得废男妃与和离不算一回事,可是男妃又没有卖身契,废去位份之后就是庶人,的确也是与废帝无甚关系了。
关键是他们自己的亲娘亲祖母亲姐妹,也是经历过改嫁的,总不能为了反对皇帝立后,就把亲娘亲祖母亲姐妹给卖了吧?御史们自认干不出来这种缺德事。
另两位御史哑口无言,梅御史就是要死谏之人,憋红了脸非要寻死不可,皇帝这回心情不错,给他挑了个撞柱的死法,命人把守在柱前的侍卫都挪开。
“太和殿的柱子随你挑……死得离朕远一些就成。对了,史官何在?”慕容骏随意问道。
史官应声出列。
慕容骏道:“梅御史撞柱之后,记得写清楚,亲母改嫁后所出的梅御史,因反对朕立废妃为后,撞柱明志,朕不允。”
梅御史:“……”
梅御史突然怀疑自己为何要撞柱了,皇帝已明确说了不允,这一撞下去,除了白折了一条性命之外,又有何意义?
御史进行死谏,大多为的是青史留名,可是史官都如此记载,他还有何名声可言,难道要被后人嘲讽说,这位御史对君王对己要求不一,还要死谏,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梅御史这一犹豫下去,又未死成,自从废帝那一仗他败在皇帝的冷酷无情之下,就注定日后只能败退了。
慕容骏与别的皇帝不同,他从不会惯着御史,若是随意寻个死,就能胁迫皇帝改变圣意,那以后的朝堂谁还认真议事啊。
反对立后的呼声渐小,再反对,便不是因为齐钰曾经的男妃身份,而是本朝并未有过男后了。
朝臣与宗室心里有个误区,以为皇帝后续还会纳妃开枝散叶,都没往皇嗣上头想,慕容骏自己也未刻意澄清,他执意立齐钰为后,已是把齐钰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时若刻意澄清,朝臣定会以无嗣为由强烈反对,慕容骏耍了一点心机,打算先把后位定下来,他并不想要什么妃嫔,像废帝一样被各种算计,此生得甜甜就已足矣,到时咬死不纳妃,谁还能奈他何。
至于皇嗣,慕容骏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与废帝亲情淡漠,亲父子之间尚且要真刀真枪,继承人是不是亲生对他来说差别不大,慕容骏更偏向以后挑个合适的储君,未必一定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然这些,是需要在立后之后仔细考量的,眼下不宜当众透露。
慕容骏以一句“本朝既无男后,朕便做第一个”,强势且任性地结束了早朝。
齐钰如今已正式搬进了蕊珠宫,虽是未来皇后,住在宫里并不适宜,可是朝臣都盯着他曾是废帝男妃,倒没人在乎这些细枝末节,齐钰就在蕊珠宫住下了。慕容骏最近每日必到,午时还要过来小憩,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和甜甜呆在一处,心里就很满足。
趁着皇帝早朝,齐钰一大清早把张贵人叫了过来。张贵人的位份如今也跟着废后一样没了,只是他被废帝召.幸.过,除了住在寿康宫,名义上仍跟着废帝,也没别处可去。
张贵人实际已不是贵人了,再这般称呼有些别扭,齐钰便询问起他真正的名字。
张贵人道:“我从小就被卖到青楼,在青楼长大,只记得自己姓张,本名已不记得了,有个花名叫做含烟,叫我含烟即可。”
齐钰见他果真不介意,这才点头道:“含烟,多谢你那日维护之恩。”
齐钰记得清楚,废后要寻他麻烦,是含烟数次出言相救,齐钰心里很是感激。
含烟笑道:“你帮我那么多次,我还出卖过你,你都未曾记仇,我不过说几句话而已,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没想到,你的姘头竟是皇上。”
齐钰涨红了脸道:“别这么说,真的不是姘头!”
含烟敷衍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是不是其实也无所谓了。”
齐钰如今一身华服,作为未来六宫之主,容光焕发,而他则是一身素净,连装扮也懒得了。
含烟不由想起以前在毓秀宫的日子,他们两个都还是贵人,他妄想得圣宠晋位,齐贵人却是逃都来不及,如今他什么都没了,齐贵人却要做皇后了。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齐钰不忍含烟年少,却要在废帝身边蹉跎下去,主动道:“若你乐意,我可以去求皇上,应当能让你离宫的。”
齐钰与慕容骏说开之后,两人亲近不少,他对慕容骏本就十分了解,这点小事,估计皇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含烟犹豫着道:“多谢你为我着想,不过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