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他有再多再多的话想要说,现在的他还是什么不能说。
好比那漫天飞扬的七彩泡沫,漂亮,易碎,无法被触碰。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泡沫下,静静地看着,直到它们破碎。
许文修知道自己可以试着强求一下。他不想胁迫温玉雨,但又不甘心表现得过于云淡风轻,而失去机会。折中下来,便成了如今这样死皮赖脸地跟着温玉雨,一副你懂但我偏偏不说的模样。
等不到许文修回答,温玉雨也不在意。
相反,他在问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得到答案,他也没有资格去回应许文修的情感。
他的任务即将结束。
结束了这个世界,未来何去何从,他还没想好。
这个选择有且只有一次。
如果他选择为许文修留下来,除非系统再次需要他的帮忙,重新签订契约,否则他会留在这个世界直到死亡。许文修选择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本希望到一个星际时代有着几千年的科技差距,并不会成为他的最优选项。
其实,许文修无论外貌性格都很合他的胃口。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和许文修有一段随便开始随便结束恋情。可他任务随时结束,他无法决定是否要为了许文修留在这个世界。
当然,以目前的友谊度来说,他更希望他和许文修是好朋友。只是他也不排斥会和许文修在某一天走到更为亲密的关系。
而非要说许文修有什么值得温玉雨去思索留不留的,那必然要说他们都曾是穿越者。
一个正巧彼此觉得合适,并且彼此都曾是穿越者的人。光是被AI选择这一点,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世上许多男男女女。
或许在一般人眼里,穿越者和非穿越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尤其是在失去了系统以后,很多成功人士未必就比穿越者差得了多少。
退役的穿越者也未必就是人生赢家,像桃子鱼这种平顺一生的温和派有,像诸葛赋这种被队友出卖的二愣子有,就连季久州这种直接自杀的情况更不是唯一。
但穿越了,就像一个曾到过大城市的大学生。重回家乡后,再和一个全部人生就是为了种地,生孩子,让孩子种地的发小聊天。哪怕友谊没变,可彼此之间确实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往贬义方面说叫看不起,往平和方面说叫观点不同。彼此都没有错,只是不同的经历和选择决定了无法再‘物以类聚’。
无论是还在穿越的温玉雨,还是封存记忆的许文修,他们是骨子里都不再是能正常融入人群里的普通人。
许文修是温玉雨穿越这么多个世界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同类人。
他们两个人,是可以类聚的。
再不普通,温玉雨还是选择了普通人的出行方式,搭地铁。
最主要是他还不想和许文修在密闭的出租车里挤。
幸运地,较早出门的温玉雨竟然能一上地铁就看到了座位。从温玉雨住处去繁星欢乐世界有些距离,对于懒人温玉雨来说,有这么一个座位自然是好的。
许文修挨着温玉雨坐下,两人保持君子距离。
自那个话题后,心事重重的两人没有说话。
几站之间,乘客进进出出。犹如人生一途,有人来,有人走,那些还在车厢里的人,也未必就和自己在一个终点下车。
到了转接处,地铁哇啦啦地拥挤了汹涌人潮。原本零零星星的地铁车厢顿时变得拥挤。
瞧见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抓着栏杆连身子都不稳的模样,温玉雨连忙站起身,让出位置给小女孩坐。
却没想到身边的许文修也站了起来,与他有一样的想法。
换作旁人,大概会是让对方坐下。然而温玉雨和许文修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谁也不想当坐下的那一个。这种仅仅一个眼神,就彼此知晓对方想法的感觉非常美妙。
温玉雨不想破坏这份美妙。他让孩子的母亲带着孩子一同坐下,也算正好将两人的心意都用上。
这种共赢的感觉,让温玉雨不禁一再回味。这要比当时他以一人之力,带红队赢下比赛要愉悦多了。
到底是城市里的机动游乐园。哪怕淡季客流量也并不少。
这个不少最直观地体现在,要排队三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