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乐躺在床上,渐渐阖上眼睛,他忘记了所处的地方,还以为自己仍在宿舍里,这床怎么有点挤,是不是寝室的大哥喝多了跑他铺上来了。

安乐推了推蒋鸣玉,迷迷糊糊说:“大兄弟,过去点……”接着就跌入了梦乡。

这次安乐明确知道自己做梦了。

他梦见他到了一间古宅,青砖白瓦,大院深深。

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前堂,走到后屋。屋子里点着昏黄的灯,灯火如豆,长明不熄。

屋子深处有一张床榻,上面睡着一个人。

这个场景看着眼熟,让他心跳加速。

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那身大红嫁衣,背对着安乐,裙褂的后摆轻轻拖拽在地上,如同水波,上面的金银图纹轻轻荡漾。

女人低着头,守着床上的那个人,安乐看了好一会,才发觉她在绣着什么东西。

女人一边绣花,一边轻声哼唱。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安乐站在她背后听她唱了好一会,她就这么几句反反复复来回念,听久了挺恐怖的。

突然她停止哼唱,拿起手里的花绷子仔细端详,说了一句:“褪色了。”

等安乐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他迷惑地望着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的阳光,吓得直接弹起身体。

他怎么睡着了,多危险啊,虽然昨晚的梦里没有奇怪的东西让他盖盖头,可仔细一想也够诡异的。

但安乐显然没有工夫回味梦境,紧张地四处张望,发现卧室里一派平和。

公鸡窝在床脚睡觉,天亮也没有打鸣,可能是昨晚叫累了;而他自己半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暖和又舒适。

安乐失神地坐着发呆,不明白那个梦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再来几次他怕是要神经衰弱,过半晌他才记起床上还有一个人,扭头看向自己的身侧,蒋鸣玉依旧沉沉睡着,只是整个人都睡到床边去了,而且他好像抢了人家的被子。

安乐默默将被子从自己身上拿开,给蒋鸣玉盖过去,然后把他的人拽回床铺中间。

长得跟成仙似的,怎么这么重。

安乐折腾完毕,跳下床,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紧紧握住门内的把手,咬着牙,狠心拉开门。

外面什么都没有。

安乐刚松口气,随意往下一看,心脏又提到嗓子眼。

实木门板上,清晰地留着一道一道的划痕,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而且痕迹全在门的下半部分。

昨天的一切果然是真的。

……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安乐一溜烟穿过一片狼藉的喜堂,完全没有注意到昨夜凌乱的红布与家具现在全都归位,还有那些燃烧了一整晚的蜡油,依然发散着白色如同幽冥一般的光。

安乐顺着楼梯向下跑,边跑边想,对不住啦,睡美男和大公鸡,我先走一步,等我脱离苦海再找人接你们。

他跑着跑着察觉到不对,这个房子总共只有三层楼,怎么跑了半天还没有看见一楼大厅?

安乐又下了一层,回头一望,心凉了半截。

他还在三楼。

他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安乐站在楼梯口,看着走廊窗户外的大白天,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