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了穆恒的位置,最后居然是和他一个下场……”他似乎觉得这十分好笑,忍不住肩膀都颤抖起来,既而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抖若筛糠。
陈太医的手上也染了鲜血,他抓着温景瑜的手腕,片刻后白着脸,对姬容衡摇了摇头。
姬容衡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攥住了手。
温景瑜双眼已有些涣散,他看向姬容衡,又似乎透过他,在看许多个别的人。
用他的一条命,能偿还他过去犯下的所有错吗?
……如果能重来一次,会比现在更好吗?
……
陈太医站起身,佝偻的身形似乎又苍老许多。
卫兵们上前抬起已经毫无气息的温景瑜。
姬容衡不想再看下去,转身走出了正堂。
陈太医跟在他的后面,两人一言不发,并肩走到府门外,阿加木怔怔跪在府门前,看到两个人出来也丝毫没有反应。
姬容衡看着他,觉得他就像一只忽然无家可归的大犬。
不知过了多久,府门前已经没有了人。
姬容衡看着满街的月色,轻轻道:“此事陈太医有功。”
陈太医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疲惫:“臣老了,公主也离世多年,该还的情,欠的债,总有到头的时候,日后景王回京,还请殿下多照拂他……他是微臣看着长大的,臣懂他的很,心软,不爱权。若殿下觉得他真的有错……”
陈太医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一笑,“他大多都是被人骗了。”
姬容衡挑了挑眉:“那如果不是呢?”
陈太医沉默下来,许久才道:“他会想尽办法去偿还。”
月色洒落在姬容衡的鬓发间,恍惚中似也成了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忽然把背负的手从身后拿出,缓缓展开一面折扇。
扇面空白,空无一物。
“太傅死前的一天正是本王的生辰,他给我这把折扇时,只对我说了‘戒贪’两字。”
“他说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姬容衡合起折扇,垂眸握在手里把玩着。
“太傅是儒生,行事却如老庄之流,但我知道,他这么和我说,不过就是怕我对父皇生了嫌隙,那时父皇对二弟宠爱有加,已经许久未正眼瞧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