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身怀批命,所以无论秦二小姐的行事法度再如何高调恣意,也不会有人敢前去置喙。大家都相信了尘大师所说的,并想着秦二小姐未来就算不是皇后,也会有个贵妃、四妃的名号,这起码是跑不了的,不然一个女子的命格到底该如何尊贵,才能称得上是“贵不可言”呢。
了尘大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嗓音沙哑道:“老朽不才,时隔半年重看小姐的面相,竟如迷雾罩顶,难以勘破,与半年前的云开日月相去甚远。若夫人执意想送小姐入宫,恐有违意愿,心生不测。”意思便是,半年过后我重新看令千金的面相,已经看不清了,不建议入宫,如果执意入宫可能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其实了尘大师虽是肉身凡胎,但所辨的命格倒是相差无几,手持着宠妃系统的秦曼曼,如果没有殷明麓来搞破坏,按原来的剧情发展确实成了皇后。但这半年,殷明麓背地里暗戳戳搞事,外加秦曼曼自己作死,走错了几步棋,世界气运之女的运气也在逐渐耗尽,呈现在脸上的命格也就变得不太准确,似雾非雾、难以捉摸。
此话一出,把秦夫人唬住了,真真是歇了谋富贵的想法,心想着比起放手一搏那泼天的富贵,到底还是女儿家的性命重要,他们还是脚踏实地让女儿嫁个家世相当的权贵子弟,后半生虽无波折,但也平稳安乐,总比去那前途未卜、行差就错的诡谲深宫闯一闯来得好。
看出秦夫人内心的疯狂动摇,秦曼曼急了,不顾规矩张口便道:“怎么会这样?你这大师究竟怎么算命的,比天桥底下八文钱算一卦的算命摊子还不靠谱,批命这种东西说改就改?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其实了尘大师倒没有收回先前的批命,因为这样等同于自砸皇寺的招牌,只单说了半年过去,重看面相已模糊不清,也许真的贵不可言,但前行道路上必将充满了崎岖坎坷。走对了,也许是富贵命加身;走错了,那估计就是香魂陨断。
但听在秦曼曼耳里,这不就是改批命的意思?她知道,古人最是迷信,对那种披着袈裟、嘴里神神叨叨的大师总是深信不疑。一旦秦夫人听信了这个秃驴和尚的话,不让她入宫了,那她的前程不就毁了?她还怎么入宫参加大选,夺得帝王的宠爱,成为风光无限的宠妃?
于是秦曼曼比谁都急的跳出来,恨不得当场拿一针线,把这大师的嘴给缝上,让他别说了。她这时倒是完全忘记了,要不是先前这个大师的批命,她还不至于安安稳稳活到现在,早被人当做邪祟妖孽给一把火烧了。
听到女儿大逆不道的质疑言论,秦夫人吓得脸色都青了,连忙对着女儿厉声道:“曼曼!了尘大师是佛法大师,你怎么能这样大不敬的说话,还把人家跟天桥底下那些坑蒙拐骗的道士术师相提并论呢?”她就差没戳着女儿的额头骂,你是不是没脑子呢!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么!
秦曼曼不忿,噘嘴反驳道:“娘,此话差矣。那句话怎么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高手自在民间,那些民间术士很多也有真本事的。至少他们给我的批命,也是贵不可言,还不会三番两次的瞎改,而是始终如一。”
而且她可是后世来的人,深知包装营销这个道理。了尘大师更像是民间和皇家共同为了某种信仰需要炒作包装出来的网红,走的是高端范儿,逼格有是有,但未必有身材实学。而民间那些道观术士,行走江湖虽名声不显,但算卦卜卦缴费全靠自愿,那淡然之姿才更像是世外高人。
信谁还需要问吗?包装过度的网红,能和那种世外高人相比?秦曼曼对此嗤之以鼻,更何况,那些算命的套路她也了若指掌,如果一个两个说她贵不可言,那此话尚可斟酌一二,但三个四个都这样说,那代表她真的运气极好,是贵人命格。
遥想去年对方给出贵不可言的批命时,秦老爷喜不自胜,一口气为寺庙捐赠了两三年的香火。她心想了尘大师此次临时改口,还不是为了想要多敲一笔香火钱?这些什么大师,一个个都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最为市侩,这种老秃驴的把戏,她在后世的影视剧里都见得多了。
对此,秦曼曼已经懒得给白眼了,恨不得拉起秦夫人的袖子,当场走人。
可秦夫人并不想走,甚至对女儿不分场合的口无遮拦感到气急败坏:“你给我住嘴!你快给了尘大师道歉,你所言及的那些道士就会唱些假把戏,喷个火,哄你开心罢了,说的话能当真吗?”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呢,都不知谨言慎行四字如何书写的吗?
“我不!娘你忘记我们去年才捐过的香火钱和长明灯吗?大师的意思不是我们又该捐了么?捐了他们才好为我们逆天改命啊!”少女冷笑,仿佛对事态发展了如指掌,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这下子,秦夫人倒是对了尘大师的批命深信不疑了。哪怕女儿有富贵命,却架不住这张不会看眼色、会招致祸害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