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挂在嘴边。
可是每次被逼到想要跳楼的是他,将自己赚来的所有生活费双手奉上的是他,一次次底线倒退的也是他。
那群人有恃无恐的丑陋嘴脸,难道不是他自己惯出来的吗?
现在又在委屈什么呢?
可是似乎除了诅咒两声,便没有别的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否则那些千千万万不明真相的人,一人一句话就足够将他钉在耻辱柱上,永远得不到解脱。
连杨裴也很迷茫,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总不能真的把人怎么样,那毕竟是小意的亲生父亲,可是赶走就更不现实了。
不然关起来?
杨裴心思沉重地处理完这些,第二天回公司脑袋还有些昏沉,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还要回家安慰那个心思脆弱的人,逐渐有些吃不消。
起码以前,他也还是个学生,没有这么大的工作压力。
尤其人在疲累的时候,或许更想体会到家庭的温暖,热气腾腾的美味饭菜,爱人鼓励又温柔的笑脸,甚至会给他一个拥抱,说上一句,“欢迎回家,工作一天辛苦了。”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冰冰的房子,和再度变得一片狼藉的地板。
许书意从小就是这样,受到挫折之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自我疗伤和修复心情,他会将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在独属自己的空间里发泄着怒火。
等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再去寻找解决方案。
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
每次再看到人的时候,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根本谁也救不了。
“我知道,可他到底是我爸爸,我能怎么办呢?”
少年时期的许书意最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把握好这个度。
不过也是,感情上的事,外人终究只是外人,本来也不理解,更不应该置喙什么。
“小意,先起来把粥喝了,你躺了一天不吃点东西,胃吃不消。”杨裴用自己仅存的厨艺熬了一碗稀烂的米粥,又加了一勺糖,看起来很有食欲。
“走开,别管我。”许书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嗡嗡作响。
“不行,必须把粥喝了再睡。”杨裴强硬道,拽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
虽然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想做,但是身体绝对不能搞垮。
“别碰我,走开。”许书意睡了太久了,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下意识想要推拒,却被人强行拖了起来,憋了这么久的火气瞬间爆发了,“我说了别碰我!你烦不烦!”
“啪”的一声脆响,在过于静谧的房间里碎裂开来,然后就是更为深沉浓郁的黑暗。
他伸出去的手被杨裴下意识避开,然后打翻了床头柜上的粥碗。
一碗黏黏糊糊的粥顺着地板的缝隙流开来,还有不少溅在床单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许书意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道歉,但是他在这个人面前,从来都是高傲又被无限宠溺的那一个,一时竟拉不下脸来乞求他的原谅。
“别来烦我,等会我自己收拾。”他别开脸,重新躺回了被窝里,把被子拉到鼻梁下,遮住大半张脸。
这个姿势总能给他特殊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