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后台,抬手扯松了一丝不苟的领带结,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脸疲惫。

这小半个月个月他一方面是想让苏白自由膨胀,等他自以为成功了再进行打击,另一方面,的确是太累了。

说实话,许炎的钢琴造诣不算顶尖,许爸爸从小给他请的最好的老师进行教育,水平可以比得上一些专业的选手,大大小小的奖牌也得了不少,但是要获得切伯格这种国际顶尖音乐大师的青睐,依旧是不够看的。

这是普通人和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起码以许炎的水平,再练十年都不一定能得到他的认可。

玉简却不认输,他知道许爸爸用了一些手段,让他能够跟着切伯格学习,但他素来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所有条件齐全,又怎么肯认输,让自己浑浑噩噩混日子。

所以他这段时间,几乎把自己的潜力逼到极致,进步飞速,终于让切伯格对他产生了一丝认同。

有天赋又勤奋上进的孩子,足够讨喜,更何况他和自己一样,有着对音乐近乎狂热的追求。

而且他发现,这孩子对音乐的共情能力极强,甚至是他自己都比不上的。

弹琴并不是把琴谱上的调子一个一个敲出来就好,若是不能真正理解它的情感,便没有灵魂,不过是堆砌着令人烦躁的噪音。

玉简偏偏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取长补短,他到底是成功了。

“很累?”因为太过投入,甚至每次都要沉浸到音乐里去理解那些作曲人的感情,所以精神异常疲惫,他靠在墙上微微喘了一口气,眼前却突然落下一片黑影。

玉简睁开眼,就看到顾承瑾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形逆着光,显得极有压迫感,那双眼却极亮,直勾勾盯着他,伸手过来想摸摸他的脸,被他偏头避开。

“你怎么还在?”玉简用力摇了摇头,让头脑清醒了几分,然后撑着墙壁慢慢站直身子,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他跟着切伯格演出这几天,顾承瑾就一直跟着他,买的都是最前面的特等席位,几乎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场场没有落下。

“那个苏白……”顾承瑾抿了抿唇,顺着他的心意转移了话题,还没说完,就被少年强硬打断。

“不用你管。”玉简微微仰起头看他,明明两人身高差了近十公分,气势上却几乎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

“顾总刚回到国内,需要处理的事情应该不少,还是生意为重,不要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玉简抬手将被发胶固定的头发打散,随意落了下来,遮住过于凌厉的视线。

“我这种小人物,该是不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的,至于我的事,还请您不要插手。”撂下最后一句狠话,玉简转身想走,却被男人突然捏住了手腕。

顾承瑾将人扯近了几分,高大的身形极有压迫感,注意到少年微微吃痛的表情,松开了一点桎梏,却依旧无法轻易挣脱。

“你的事,便不是没有意义的事,而且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心甘情愿。”顾承瑾盯着他的眼,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半寸,呼出的潮气喷到对方脸上,气氛陡然暧.昧。

他甚至能闻到少年身上浅浅的薄荷味沐浴液,还有清新的汗水味。

满是少年人的青涩和活力,令他有一瞬间失神,差点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抱上去。

“哎,”他轻叹一声,欺身上前,抬起另一只手,不容逃避地拂开了玉简遮住眼睛的刘海,将它别到脑后,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旋即收回手,松开桎梏。

“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谁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玉简得了自由,迅速后退了两步,像只警惕的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顾承瑾站在原地,靠上方才玉简倚过的那面墙,看着自己的手,轻笑出声。

果然是魔怔了。

这是彻底栽了。

对于他这样的人,突然遇到如此能撩拨心弦的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警惕和排斥。

顾家的地位和他的身份让他不得不谨慎,更是要十足理智,过于能牵动他心绪的人和事,都不该存在。

所以在短暂的接触之后,他放任自己逃避,甚至自我安慰那不过是一时的见色起意,却在那段见不到少年的日子里,痛苦焦躁到无以复加。

眼前满是他的影子,时不时就会出现他唇角微翘,笑得一脸纯良的样子,又或者是两颊鼓起,小仓鼠进食般的可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