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阮清莞不禁腹诽,如今皇帝年富力强,坐稳皇位,太子的势力也如火如荼,皇权几乎掌握在这对父子手中,可谁能知道,此后不过三年,皇位却交到了自己身边这位出身寒微却手握重兵的镇北将军身上呢。
想起自己上一世在死后看见男人登上皇位后的模样,九五之尊气势压顶,铁血手腕杀伐果决,他天生就是统治的王者,而自己上一世竟从未发现过他那尊贵无上的血统。
“怎么,怕了?”景翊瞥见她闪着怯懦的眼睛,不禁失笑了,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
“妾身才没有怕。”阮清莞眨了眨一双杏眸,抬起倔强的下巴否认。
她怕什么?宫中那些人就算眼下那么厉害,三年之后也不过都成了朝代的印记,而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却会是君临天下的王者,只要抱紧他的大腿,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来上一世她也是皇后的身份呢,谁怕谁啊!
难得看到眼前小姑娘这么鲜活的模样,马车中端坐着的男人不禁弯了弯唇角,垂下的眼眸掩去了一丝笑意。
摇摇晃晃中,两人身下的马车在转眼之间,驶进了城南的槐花胡同。
熟悉的青石板小路和绿枝杨柳突然惊醒了阮清莞,眼前久违的景致触动了她心底的记忆,让她心下微动。
这里是她从前的家啊。
一整个闺中少女时代度过的地方,也是她无忧无虑成长的地方,阮府曾经是她永远的后盾。
可上一世,父亲被人构陷入狱,母亲受不住打击因病而亡,唯一的兄长也不知道所踪,她的家被二伯父一家毁得干干净净。
这一世回来,她的父母还在,她的家也仍在,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阮清莞一双杏色的眸子里浸了水润,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声音有些哑了:“将军,妾身想回阮府看看,成吗?”
她从那日重生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回府看她的亲人,今日出门也未曾注意到,马车会经过阮府。
景翊看见她含着湿意的微红双眸,不由得微怔,从前那样高傲娇蛮的阮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脆弱的时刻。
景翊沉着声音问她:“很久没回府了?”
阮清莞先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紧接着似乎是忍不住了,又用力地点头,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掉落了下来。
她的确是很久没有回府了,久到已经足足过了一生。上辈子自从阮家倒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娘家了。
景翊瞧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沉下了寒星般的眸子,他立即掀帘对车夫下令道:“换路,去阮府。”
只是心中不免疑惑,小姑娘在景府应该是无拘无束的,自然没人管她回不回娘家这回事,就连他的密探也回报过,夫人几乎都是三五天就回一趟阮府的。
那为何阮清莞见到阮家,会是这样一副神态?
马车半晌后在阮府的影壁前停下,朱红绿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匾额上的题字飘逸绝伦,依稀可见院落中的雕梁画栋和亭台楼阁。
门房一看见景府的马车,就知道是阮清莞回来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小跑回后院去禀告两位老人。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阮清莞扶着竹苓的手臂刚一下车,就听见这声久违的声音,不由心中泛酸,这偌大的京城,也只有阮家会这么欢迎她的到来。
等不及门房回后院通报,阮清莞撩起裙角就匆匆踏进了阮府大门,她太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的爹娘了。
垂花门后,阮父阮母听闻消息赶来,与阮清莞狭路相逢,阮夫人慈爱的脸上还笑呵呵的:“……不是前几日刚回来么,莞儿又想家了?”
下一刻,红着眼凝着泪的小姑娘就骤然扑进她的怀中。
“娘,女儿真的好想你……”
阮夫人脸上的笑顿时滞住了,心中起了些疑惑,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声音哽咽至此,眼泪也像止不住似的,濡湿了自己的衣衫。
“好端端的,哭什么?”
阮父是位爱女严父,本来看到宝贝女儿哭了想好生安慰一番,可一抬眸看见她身后的景翊,忍不住转为皱眉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