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缓慢的伸手抚了抚自己温凉的嘴唇,然后伸手捻起了那朵还沾着露水的茶梅。
茶梅细绒的花瓣上浅淡的印出苏烟嘴唇上的一点口脂,浅浅淡淡的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分辨。
“大姑娘?”秀锦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油伞,撑到苏烟头顶道:“大姑娘,这天开始下雨了,奴婢送您回烟云阁吧?”
苏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梅用帕子包了小心的放入宽袖之中。
“这是茶梅?”秀锦无意看了一眼那茶梅,不禁有些奇怪的出声道。
毕竟这茶梅的花期还未至,开的如此艳丽清雅的茶梅实属难得。
苏烟未曾答话,只依旧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踏出了亭子。
秀锦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见苏烟没有说话,也没有多问,只尽职尽责的撑着那油伞,挡住扑面而来的冷风细雨。
雨越下越急,苏烟到达烟云阁的时候身上都沾湿了,她随意的用巾子擦了一下脸,然后换下湿透的绣花鞋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模糊的棱角之中印出苏烟纤丽清雅的身姿。
苏烟垂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拉开那棱镜之下的黑木檀香盒子,只见那不大的盒子之中满满都是摆放整齐的五颜六色的各季花朵,虽然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干花,但是因为保存良好,细腻的花瓣看上去没有泛黄的迹象,反而像一朵逼真至极的绢花。
苏烟看着这些花顿了顿手,然后将宽袖暗袋之中用帕子包裹的那朵茶梅拿了出来,细细的擦去上面的露水,将其置入黑木檀香盒子之中。
一共七百九十九朵花,到今日大寒正好是八百朵,是自她与顾兆坤订婚之后,这花每日送来,从不间断。
一直到今天,苏烟都以为送花的人是顾兆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日如此清晰的看过那顾兆坤之后,她的心中隐隐的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明明是同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是那与红蒽谈话之时的顾兆坤与今日送花的人,有太多不同的地方,所以今日的那句“你以后不必再来了”便被苏烟抑制在了喉咙口。
而且如果说昨日里那个顾兆坤是与她在老太太面前隔着屏风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兆坤,那么这个每日里与她送花的顾兆坤便是二年间存在于她心底的顾兆坤,苏烟始终记得每日里那带着各种花香而来的高大身影。
所以这两个顾兆坤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还是……他们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
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的苏烟猛地站起了身,她端庄温良的姿态不在,眼中满满弥漫着的都是不可置信。
“不,不会的……”苏烟轻轻的摇了摇头,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慢慢坐回到绣墩之上,然后转头看向闺房处那扇半开的窗户,一大片青绿随风摇摆,看上去清爽而干净。
那是一株莲雾,因为她冬日里身子较弱,半夜长长咳嗽而醒,有一日起身便看到了窗户口无缘无故的多了一株半人高的莲雾,这两年不到的时间之中,它已抽枝发芽长成挺拔大树,去年夏日之际结过一次果,那果鲜艳至极,十分清甜,特别是对咳嗽之人极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