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夙凛冷笑道:“一直以为九千岁是敢作敢当的大人物, 却没想到, 还会做出畏罪潜逃之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凤千瑜转头看了眼宋飞雁, 示意她先走,宋飞雁并未迟疑,立即就带着她的人离开。
如今便只剩下凤千瑜一人,与禁卫军对峙。
他又将沈郁扣紧了几分,微低着头, 斗篷遮住他大半的脸,只露出削薄的下巴和苍白的唇,尽显薄情,“沈大人既然已经告密了太子爷,便是对我生了异心,想必方才所言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让我束手就擒的手段罢了……”
沈郁被他扣得太紧,有种无法呼吸的急促感,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就和横在脖子上的剑刃一样冰冷无情。
“凤千瑜……”
她努力伸手,终于够着了他的衣袖,又一点一点抓在手心。她心里舍不下他,舍不得那桃林之的雪色,亦舍不得那雪色之下的清冷。
“你不信我吗?那喜帖之上白纸黑字,就连皇奶奶那我也……”
“都是假的。”他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喜欢,让我自投罗。”
沈郁想回头,却被他扣得死死的。她气得嘴唇都有些发白,“婚姻大事,我岂能利用?”
凤千瑜默了一下,良久才道:“我是喜欢你,可还没到能将自己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的地步,你若真要怪,便怪我,不够情深吧。”
他说完不等沈郁反应,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仿佛悬在悬崖边上,随时都会坠落。祁夙凛奋力驾马,伸手接住了她,马儿受了惊吓抬起前蹄,沈郁感觉自己的心高高扬起,又狠狠被摔在地上。
祁夙凛稳住马儿,“给我追!”
月色之下一片兵荒马乱,沈郁甚至连他离开的背影都没看到,身后的祁夙凛一直在稳住马匹,他并未追上去,而是转身带着她回宫。
月光撒在桃花之上,凝成一抹血色,又被碾碎在泥土里,铺成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沈郁一路上都没开口,倒是身后的太子爷先问了她:“凤千瑜说的喜帖是什么意思?”
沈郁默了默,“喜帖而已。”
祁夙凛冷笑了声,似乎并不相信她的鬼话,“你说的倒是简单,今夜若不是我收到消息,只怕你已经将凤千瑜偷偷放走,企图瞒天过海了吧?说不定再来个偷天换日、桃代李僵,我还真是无处追究了。”
“太子爷说笑了。”
“被我当场抓住了,还不肯承认?”他随即又低头看着她,眸色沉沉,“沈郁,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你的心思。你那几日频频来宫里,我便猜到你会有动作,早就在漆梧宫安排好了人手,你今日从后院一离开,我便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果然,被我猜了。”
如今猜没猜已经不重要了,沈郁平静道:“是太子爷略胜一筹。”
祁夙凛低下头,“我不能一直输给你吧?总该让我赢一次。这几日你装得倒是像,装得一副薄情寡义,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他了,原来在这里算计着我。”
马儿穿过繁密的桃林,俏楞的枝丫刘横在沈郁面前,祁夙凛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拂去,让沈郁不免想到他方才拉紧又松开的弓箭,心头总会是有些触动。
沈郁略微有些迟疑地问:“方才明明有机会抓住九千岁,太子爷为何最后却放他走了?太子爷就不怕,将来他与你为敌吗?”
祁夙凛拂去她头顶的枝丫,落下的露水他也尽数挡了下来,落了他满手的水,“因为我不确定他对你是否是真心,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我没想太多,我不敢赌,亦赌不起。”
所有到了嘴边的话,沈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知道她此时说出的话,无论如何都会伤了他的心。那既然如此,不说也罢。
祁夙凛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她心所想,他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若有一天我与他相争,我也不奢求你会护着我,只希望你记得今日之情,不要再欺骗我了。”
沈郁听完沉默良久,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出了桃林,祁夙凛又问她:“那喜帖上,你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自然……是晏世子的名字。”
他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太子爷不信吗?”沈郁摸了摸怀里,正揣着那封烫金的婚书,她拿出来打开,递到身后人的面前,“婚书我都收了,做不了假的。”
祁夙凛忽然勒住了马儿。
沈郁回过头,玩笑道:“太子爷不会不认识晏世子的字迹了吧?”